那时在拉萨
当我被闹铃尖锐而执着的声音唤醒时,窗外扎眼的阳光,天空扎眼的蓝,令我迷瞪的眼睛点了眼药水似的,一下子清爽明亮起来。真没想到,凌晨五点半,拉萨的天是早已亮了。
轻轻打开青旅的大门,清晨的寒气在阳光的掩护下,直奔向毫无防备的我们,好似做错事的恋人在冰天雪地里等候了一夜,终于在瑟瑟发抖中等到想等的人,不容分说就给出一个铺天盖地的拥抱——看着热情,却又实在太冷,太冷。
八月的气候,一行人竟是吸着冷气,吐着白雾挤上的中巴车。夏日,大概身体习惯了暑热,却莫名被寒冷突袭,于是,胃里那温热的食物,便再也没有办法按照平日的进程转化,只一阵一阵的感到收缩的肿胀,似有人用力握住了它。
车开动了,车厢里起了暖气,逐渐温暖的鼻腔突然觉醒,一时间陈旧的、繁杂的、混浊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实在不堪忍受,沿路的旅程变得无比的漫长、沉郁。静谧的世界里,仅有我们这辆不合时宜的车声,叭叭叭,叭叭叭地经过左耳,穿过我昏昏沉沉的脑髓,向右耳的方向碾压着过去。我突然,怕这旅程会有些遥遥无期,永不停止。
幸而,是坐在窗边。去往纳木错的路上,总有连绵起伏的雪山,不时在我眼前游荡着飞逝过去,偶尔出现的藏羚羊,也总三三两两跳跃着闯进了我白茫茫的世界。车轮滚滚,飞起轰隆隆的声响,车子在这样的地方,好似天外来客,那么突兀,那么冒昧,却还要孤注一掷的前行。
到纳木错时,已近正午。
透过车窗,看见不远处那清丽的黛蓝,在白皑皑的雪山下微微流动,而那嫩红的、粉黄的、淡绿的……色彩缤纷的人群,点点分散在黛蓝边缘,与灿黄的阳光、潋滟的水波、静谧的牦牛,以及神秘的传说,交相辉映,相得益彰。难怪人说,旅行是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不亲自经历一番,无以体会。真庆幸,这一生中,仅用几小时的颠簸,就换得这风月无边的景致。多么希望自己的眼睛能永久的记录下眼前所见,即便此后垂垂老矣,我仍能够微笑着回忆。
这么贪婪的人,又何止是我!你看,刚抵达湖边,伙伴们便已迫不及待地冲下车,逃离那长方形的地狱,苍茫地狂想,企图将自己也纳入这风光之中,永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