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忘桑榆 032 一桩怪事
来接机的老师不是蒙古的本土汉语老师，而是一位英语老师。当听到这位老师说出第一句英语时，小文就被深深地折服了！没想到蒙古老师的英语竟会如此正宗，不愧是学校派出来接待外宾的，真长面子。老师看上去也是仪表堂堂，有股学者气息。
果然是高等学府的老师啊，小文不禁产生了强烈的压力。听程璐说这个学校的校长可是出了名的教育界女魔头，对待老师和学生，可以用“狠”来形容。
这下子到学校可不好过喽！
关于蒙古人的相貌，之前小文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蒙古摔跤手的脸，一个个态度蛮横，咄咄逼人。身单力薄的小文在威武强壮的蒙古人面前就跟小绵羊一样，吓得她直咽口水。因为偏见，她还曾一度害怕自己不能记住这些张近似的面孔，也曾怀疑这里的生活水平和人的素养。不过现在看来，还不能一概而论。
“你好，我叫那仁曼达和，我是蒙古国立大的英语老师。我们学校的汉语老师最近出差了，他大概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现在给同学们上课的是新聘的代课老师，她今天很忙，所以没来接你。请你见谅。”
小文一听，大概了解授课老师的情况了。怪不得来接她的不是汉语老师，原来是他出差了。刚才听英语老师说这个出差的汉语老师是he，那一定是男的喽。小文这时就开始幻想了，这个老师不会长得就是那种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蒙古人吧，说不定还是什么“摔跤手”，如果她不听话，可能要被撂倒啊。然后脑补了一下“搏克”的场景，吓得浑身打了个机灵。
其实蒙古的摔跤手真的不能从外表判断，小文连想都没有想过，其实站在她身边的这个英语老师就是实力摔跤手。
小文在学校适应了几天之后发现，其实很多蒙古人根本不像影片中看到的那样灰头土脸，而是可以用时尚新潮来形容。小文的学生们都是俊男美女，所以也渐渐影响了她。她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也学着穿衣打扮。不过蒙古人骨子里的热情淳朴没有变，有酒一定要分给你喝，有肉一定要分给你吃。每个办公室的柜子里都摆放着一整套玻璃杯，只要有值得庆祝的事情，办公室老师就能举杯畅饮。小文因此也被迫着学会了喝酒，红的白的啤的都能混着一起喝。如果不是学校校长管的严，听说有很多老师还会在办公室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倒头就呼呼大睡。
另外，在这个学校工作的外教分别来自四个国家——美日中韩。来自美国的外教叫尼娅，犹太人，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受美国和平队派遣。这个和平队呢，就如同中国的汉语教师志愿者一样，日韩两国也都有这样的组织向世界各地支援教育。来自日本的外教叫小野尤桂，来自韩国的外教叫李先一。小文和程璐跟尼娅和小野走得比较近，她们几个人经常在周末的时候互相登门拜访，但是和韩国老师就比较疏远。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有一天，小文的学生纳包邀请她和程璐去吃烤鹿肉，期待已久的亲近大自然的生活终于到来了。
“老师，我前几天打到一只小鹿，我们今天晚上去吃烤鹿肉吧！”
“好啊，正好我没吃过鹿肉，还真挺想尝试一下。”小文兴奋极了。
“那我们现在出发去买酒！”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小文、程璐还有她们的学生娜仁琪琪格坐上了纳包的车开往草原。他们为了御寒买了很多酒，在车上就开始喝了起来。
“我们到那里以后生火，所以不会很冷的。”纳包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小文和程璐听了都很开心。现在毕竟快11月份了，尤其是晚上，零下十几度到二十度再正常不过。
他们开到了一条冰冻的小河旁。下了车以后，他们把野炊的东西都摆好了，坐在塑料布上开始准备食材，开酒煮面。还没弄完，纳包就接了一个电话，他和电话里的人叽叽咕咕说了好一会儿，小文听不懂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问这问那，心想着说不定只是家里人的电话。
当然娜仁琪琪格完全能听懂，但是她丝毫没有给小文解释的意思，可能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纳包接完电话以后，好像有点儿顾忌，过了一会儿，跟小文说：
“我找了一位汉语非常好的朋友过来，但是他迷路了，找不到这里，我得去接他。你们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走，会迷路的。我马上就回来。”
小文一听，这可了不得，现在天都这么黑了，天上就能看见一轮月亮，地面上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茫茫草原，除了火种和月亮能发出光亮，还有什么能发光呢，狼眼？这也太吓人了。
“哎，别走别走！带我们一起去。”
但是纳包非常着急，也不管小文和程璐的请求，飞速钻进车就开走了。
现在就剩下她们三个女人坐在漆黑一片的草原上。冷风呼呼地吹，冰天雪地，一派荒凉的景象。
“你们说，会不会有狼过来啊！”程璐战战兢兢。这里太瘆人了，总觉得会有狼躲在草原密林的枝丫里或是芦苇丛中，对她们虎视眈眈。
“说不定。”娜仁琪琪格说。
“那怎么办？”小文也害怕了。
“我们生火吧。据说狼怕火堆。但是疯狼的话，它可什么都不怕。”
“那还是不要生火了，正常的狼没招来，再招来疯狼可要命了。我们喝点酒吧。”小文提议。
“老师你胆子真小。”娜仁琪琪格跟小文年龄差不多大，其实对她来说，小文更像是她的伙伴。
“切，我要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可能就是女汉子了。”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喝了一些酒，渐渐的，酒也不管用了。
“纳包怎么还不回来。这好像都有十五分钟了吧。我们赶快生火吧，不然一会儿都冻死了！”小文和程璐着急地一直看手机。
“好吧。这下子只能折树叉了，现在地上的牛粪都带冰碴，根本生不起火来。”娜仁琪琪格解释道。
“那我们就在附近，把这些枝丫都折下来烧吧。”
几个人决定以后，就开始分头行动。娜仁琪琪格动作非常熟练，根本不局限于一个地方。但是小文和程璐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合起伙，费了老大劲才能折断一支。
就在她们折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俩看到不远处开过来一辆车。
她们以为是纳包的车。
但是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小文发现，它是一辆面包，不是纳包的车。
“我去，这么大的草原，怎么还能有人跟咱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遇啊，真是太神奇了！”程璐感慨。
这辆车刚好就在她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奇怪的是，从车上竟然下来一个喇嘛！
接着是一个身着便服的壮汉。
然后，壮汉和喇嘛竟然又从车里抬出了一个毫无知觉的人！
小文和程璐傻了，他们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天啊，他们要做什么？那个人死了没有？怎么跟一团面一样！”程璐捂着嘴惊恐地说道。
“嘘！你小声点儿！他们离咱们很近的。”小文和程璐为了隐藏自己，只好蹲在树叉后面偷看。
小文见壮汉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刀！然后拉起了面团的胳膊！他好像要去割他的手臂！
可就在这时，小文感觉程璐拍了她一下，小文很不耐烦地说：“干嘛拍我？！”
只听小文哆嗦着说道：“有……狼……有狼……狼，就在咱们……身后……”
小文只觉得晴天霹雳！
一声尖叫，响彻天际！
喇嘛和壮汉的吸引力完全被拽了过来，小文和程璐只好赶快逃跑。但是没有用，狼已经扑了上来，它扑倒了小文，开始撕咬小文的腹部。小文用手使劲地抗拒着饿狼的扑进，她绝对不能让它袭击到自己的脖颈。小文的衣服很厚，暂时还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可是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肉快要被夹碎。程璐已经吓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拿着折下来的树枝拼命地抽打那匹可恶的狼，但这匹狼好像只认定了小文这个目标。
小文只是拼命地挣扎踢打。
这时，那个壮汉已经跑了过来，掏出刀冲着饿狼大吼了一声！
饿狼刚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遇到了危险，但是还没等抽身逃脱，就被壮汉一刀扎进了脖子。饿狼痛苦地嚎叫了几声，翻了过去。它瘦骨嶙峋的样子看上去是饿了很久。
程璐想要去拉小文起来，但是小文已经吓得虚脱，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就一直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文，你没事吧？”程璐无力地问道。
小文隔了好久才喘着粗气说道：“还行……还行……”
壮汉听了她们的话，就用蒙语冒出了一句：“中国人？”
程璐没有理他，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前这个壮汉，她们的危险依然没有解除。
壮汉冷笑一声：“呵呵，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刚才就在折树叉，想烧火来着。”
“呵呵，救了你们的命，连声谢谢都没有，装什么蒜！看到了就是看到了，狡猾的中国人。”
程璐别过了脸，不去看壮汉。但是壮汉却对程璐说：
“妮子，我看你是女人，懒得对你下手。不过地上躺的这个我带走了。你要是敢出去说一句闲话，有你好死。”说完，壮汉就把小文扛走了。但是程璐什么也没说。
小文继续拼尽全力挣扎尖叫，但是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壮汉扛着她走到面团旁边，胳膊向下用力一拉，就把小文仰面摔在了面团身边。
小文摔倒的那一刻，刚好面对着面团的脸。
一瞬间，她看清了他的样子。
但是，还没等她确定这个面团是不是死了的时候，她的后脑就重重挨了一棒，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小文醒了。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有隐隐约约的头痛。可是程璐正躺在她对面的床上玩手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瞬时间，一股奇怪的感觉遍布了小文的全身。
这么平常的景象对于小文来说竟然变得如此不可思议！
“哎，我不是被壮汉抓走了吗？怎么现在躺到床上了？”小文非常诧异地问道。
“啊？你傻了啊！什么壮汉不壮汉的，想男人想疯了吧，真是……”
“我记得咱们和纳包去吃烤肉来着。怎么我现在在宿舍了？”
“在车上你就喝多了，往草原开的时候，你那睡得直打呼噜。我们没舍得叫你，就在车上又喝了会儿酒，说等下次再带你去吃鹿肉。”
真的是这样吗？
小文一脸懵逼。
她的记忆和感觉是如此清晰，怎么可能是一场梦呢？
她带着怀疑的心情下了床，去掏自己的羽绒服，发现上面真的有被撕扯的痕迹，但是肚子却不疼，什么伤痕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有老鼠？”小文纳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