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与你,文字共鸣,三生有幸

金桐不再开,此花凋谢,故人不复归

2019-05-27  本文已影响12人  AnnabelMr

    我是桐国的二公主,在桐国,有一种花叫做金桐,象征着美好与幸福。我二八年华时嫁与靖国的七殿下为妻,那时正值漫天飞雪,金桐还未来得及开放,哥哥说,拂锦,不要难过,你便是桐国最美的金桐。

    我自幼便被当做男儿来抚养,舞刀弄棍不在话下,可女孩子绣花那套我是如何也学不会的。哥哥告诉我,无论是怎样的我,总会遇到一个好儿郎,他会喜欢我,珍惜我,包容我。我自小便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何况,我从小便未输给哪个男儿,别的女子都能幸福,我亦能。出嫁时,我对自己说,拂锦,收起你的锋芒,莫要让七殿下白宸难为。那时,我还那么小,嫁给他时,我天真地以为我会很幸福。

    来到七王府时,府内一片喜庆,我心想,我这么些天的劳累不曾白费,嫁给他,也许是对的。心中是对他的满满情意,突然想起三年前我偷偷溜上战场时见到的他,那么英姿飒爽,心律不自觉乱了,那一刻起,他便是我的英雄。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却甘心为他沉沦。

    我下了马车,然而下人们对我竟无一丝尊敬,且还都是一副幸灾乐祸,十分想看我笑话的模样。我不明所以,直到进门看到另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有什么才渐渐明了,起初是难以置信,而后我慢慢冷静下来。也是,白宸他从未说过喜欢我,何况,这样一个他怎会喜欢上别国派来的"间谍"。我静静地看着那着红裳的女子,温柔可人,惹人疼惜。而我呢,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嫁来靖国的决定到底错了吗?我问着自己。可心却告诉我,那又怎么样呢,拂锦不曾后悔。

    我的夫君,与我拜完堂后,便与那柔弱女子进入洞房,我自然是被搁置在一边。心情是怎样的呢,好比打一场仗,还未开始,便已经输了,原因是没有资格。没有资格,真是可笑,我是公主,是他白宸的正妻,又怎会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我的夫君便是这样待我吗?身为公主的我又何曾受过此等委屈,当下掀起盖头,四处的红色,似也在嘲笑着我的落寞。背挺得笔直,我说:"白宸,你莫要忘了,本宫才是你的正妃,此等耻辱,我宁拂锦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宸愣了愣,但他并未回头:"宁拂锦,是你自己要嫁给我,于人何尤,你若是气不过,可以离开。"说完,他搂着那女子快步离去,未曾看我一眼,所以他不会知道,我究竟是有多难过。我的手握了又握,"白宸,你会后悔的。"我心想。

    不过刚嫁来靖国一日,我宁拂锦便成了整个靖国的笑话,内心有深深的无措,然而,我又怎会被这点困难轻易打到。

金桐不再开,此花凋谢,故人不复归

    我居住的地方可以算的上是七王府中最好的一处,然而,繁华又有何用,我自小便从未缺过这些。从前的我,女扮男装,上战场杀敌,多么潇洒,而如今,却如同囚鸟一般,在这王府里终日不安,我想去到他的心间,然而他的心门从来不会为我而开。初时,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用心,足够努力,他终会看到我的好。

    我亲自来到厨房,让那些丫鬟小厮教我炖鸡汤。曾经拿剑杀人的手,如今却微有些颤抖,我小心翼翼,我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不过是想换得他一次回眸罢了。然而,终究是痴心妄想。

    做汤时,我心里满满的,是幸福。能为心爱的男子下厨,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要被称之为幸福,是需要那男子对女子同样的心意的。汤炖好时,我甚至顾不上擦汗,急急地朝着他的书房走去。我想让他感受到我的情意,知道我的好。

    "宁拂锦,你来做什么?"白宸望着自己眼前的女子,这个已是自己正妻的女子。她今日着碧衫,头上戴着步摇,很是简单朴素的装扮,然而身上的尊贵之气却叫人无法忽视,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我,我是来给你送鸡汤的,你劳累多时,可别累坏了才好。"宁拂锦边说着,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然而白宸却半响没有一丝动静,只是盯着书卷。

    拂锦有些急了,夺下他手中的书卷,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砰"的一声,鸡汤被他无情地挥洒在地。拂锦惊了,汹涌而来的,还有那满满的泪意。白宸,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们之间有些东西断了,再也回不来了。

    "宁拂锦,少在本王面前耍花样,这是本王的地方,还望你注意。""是,臣妾明白了。"宁拂锦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似是不悲不喜。她悄悄握紧了手,有些疼,可那被烫伤地方的红肿与此刻的屈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宸,你可知,碎掉的不只是那汤碗,还有我的心。"拂锦这样想,"终究是我自己太过天真了吗?罢了,宁拂锦从来都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而活,她不应该活得如此卑微,她本是桐国最美的金桐。""臣妾告退。"拂锦一步一步地朝前走,有什么在她与他之间破碎。以前,她知道的是,她只想爱他,现在,她知道的是,宁拂锦只能骄傲。

    望着那女子一步步走远,白宸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然而隐隐地,似有些不安,可他终究未曾说什么。良久,他开口:"来人,把这里打扫干净。"转身,人已步出书房。

    自那以后,宁拂锦一直待在净心园中,未曾踏出半步,她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也望外界莫要来打扰她才好。

    午后的清茶,拂锦在躺椅上读着她并不是特别喜欢的诗,日子也就这般过去了,不得不说,她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如同儿时母亲唱着童谣哄她入睡时那般心安。

金桐不再开,此花凋谢,故人不复归

    可她安生了,自有人不得安生。黎落的到来是她始料未及的。对了,黎落便是同她一道嫁给白宸的那位美丽女子。她还记得初时,她温柔的似一幅风景画,似要将人的灵魂都深深吸引。今日的她,绯色衣裙,珠钗满头,而且浓装艳抹,她竟有些认不出她了,果然人生若只如初见,才动人心扉。她这样的盛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府中的正主呢!

    "妹妹前来,可是有事?"拂锦淡淡开口。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多日不见姐姐,有些担心罢了,故特地来瞧瞧。"黎落回答,许是因为那句"妹妹",语气中有一丝幽怨。

    "哦,那我还得多谢妹妹关心了。"然后,拂锦便接着读她的书,再无闲心理会黎落。黎落见拂锦不怎么搭理她的样子,自己待在这也实在无趣,喝了一会儿茶便离开了。

    拂锦放下书,若有所思地盯着黎落远去的背影,"来我这就为了喝一杯茶,呵,不知道还有什么花招,不过,莫要小瞧了本公主。"拂锦等待着那个未知的未来。

    当被叫到白宸面前对峙的时候,她才知道,黎落那个女子,竟这般不放心她,她明明已经努力消除她在府中的存在感了,她竟还要来招惹她,那么,既然惹了,就休想全身而退。

    "贱人,你给落儿喝了什么?她自你那回来后便是脸色苍白,呕吐不止。"拂锦只是异常平静地听着,然后说:"说完了吗?我告诉你,白宸,我宁拂锦向来敢作敢当,这事倘若真是我做的,你恐怕已经见不着她了。"

    "你,放肆……"白宸气得说不出话来。

    "白宸,你不是总说我是一个恶毒的女子吗?你当知,有些话,我敢说,便敢做,逼死一个妾又如何,天下太平国家安稳,难道比不上一个妾。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你告诉黎落,本公主会好好待她的。"顿了一下,"白宸,管好你自己的狗,记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乱咬的。"说完,拂锦转身大步离开。可是心里却那样沉重,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她和白宸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白宸握紧了手,似心有不甘,然而更多的是无可奈何。"阿宸,她走了吗?"黎落出声。

    望着床上女子煞白的脸色,白宸有些不忍,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落儿,那女人就是一个疯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好好休息。"然后便走了出去,他对着侍卫道:"王妃性子乖张,禁于静心园半月,任何人不得探视。"黎落微微眯起了眼,嘴角有恨意,她不甘心啊,凭什么那个女子可以拥有一切!

    得知七王爷被困已是十五日之后,彼时,拂锦正在品茶,丫鬟来报时,那杯子竟从她的手中落下。拂锦愣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什么也顾不上,冲出了园子,挑了一匹马便出了府门。拂锦动作一气呵成,看守的侍卫待她的马已行至远处才想起囚禁王妃的令还未解除,当下一阵大急,却也是无可奈何。

    骑着马,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不能让他有事,即使他从未在意过她,但他到底是她的夫君,是她宁拂锦这辈子心心念念的人。"

金桐不再开,此花凋谢,故人不复归

    来到那个贼窝子白山下的时候,宁拂锦心中不是没有害怕,毕竟敌众我寡,硬闯从来就不是良策。可有一种信念,让她不再畏惧,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只是怕,他不在她的身边。她知他这次奉命擒贼,却不想过于轻敌,竟被贼擒去,想来他定也觉得丢脸。

    正不知如该如何,一群人朝拂锦走了过去。准确的说是一群山贼,其中一个领头的对她说:"小娘子倒是挺美的,给大爷我做压寨夫人可好?"拂锦面露恐惧:"爷饶命,小女子是好人家的女儿,求大爷放过我。"两眼泪汪汪。"放过你,呵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拂锦不欲与他们纠缠,佯装要撞树来捍卫自己的清白。那山大王果然有所动作,一掌向她拍去,于是,她成功地晕了,假晕并且被带回了山寨。

    整个山寨中喜气洋洋,因为他们的二大王终于要娶压寨夫人了。

    而彼时的宁拂锦,正无聊地坐在房间里,想着下一步的计策。二大王进门时,她的眼泪便也汹涌而下,说不出的可怜,他似也慌了,忙道:"小娘子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听了这话,拂锦竟有些感动,好吧,都是白宸那家伙太可恶了,从来未曾好好对待过她。

    两日后,是拂锦的"大婚",山寨中不行什么三拜大礼,她也就轻松了许多,此时,二大王正在外面敬酒,而山寨的防御也很是松懈,加上她已经得知山寨的大体地形,找到他应该不是很难,他可是"重犯",需得重兵把守。

    拂锦偷偷溜了出去,竟无一人察觉。"喂,起来。"接着是毫不客气的两巴掌。

    白宸一睁眼,竟发现自己看到了某个令人十分讨厌的女人,下意识地眼睛一闭一睁,发现她还是在那,静静的看着他,"你……"他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怎么,姑娘我来救你,有没有很感动?"不知怎的,拂锦想与他说笑。"

    "你疯了,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嫁衣,我还没死呢,你别想改嫁。"声音里有愤怒,然而白宸自己都没察觉。

    "快走啦,你想死可以,但我可不想跟你死在这。"拂锦开口。

    宁拂锦扶着他走出牢门。白宸看着躺了一地的人,有些惊讶,"你干的,你会武功?"

    宁拂锦正小心翼翼地查看情况,闻言,顺口答道:"废话,别小瞧本姑娘!"

    眼看着接近山寨门口了,然而不想被一些眼明的山贼发现,拂锦匆忙牵了一匹马,待他上去之后,她也跟着匆忙而上,驾马前行,突然有种生死与共的感觉。生与死的距离,再长,长不过生,再短,亦短不过死!

    一路上,拂锦一直同白宸说着话,即使拂锦知道他不爱听,即使她知道他讨厌她,但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就这样离开,独留她一个人。

    拂锦认真地告诉他,她是桐国最厉害的公主,连好多儿郎都不如她,她说,当年她,握剑习武的时候,白宸还不知道在哪尿裤子呢!

    白宸似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她的心放下不少,然后她继续说,哥哥说她是桐国最美丽的姑娘,像金桐,今后她一定会幸福。

    声音渐低,可是她感觉不到幸福,白宸,这世上男子万千,为何偏偏是你呢?宁拂锦想,也许只是因为她的眼中先有了他,所以心中便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吧。

    身前的男子似僵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拂锦。"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唤她。

    宁拂锦轻轻"嗯"了一声。"何苦呢,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是白宸略带沙哑的声音。

    宁拂锦伸出手摸了摸脸,泪,她竟哭了,可笑,浴血沙场,尸横遍地,她都没哭过,现在她竟为一个男子哭了,她不再言语。她渐渐开始看不起这样的自己,白宸似预感到什么,也不再言语。然而,天边月色正好。

    当感觉到后背一热的时候,白宸下意识想推开她,他以为那只是她的泪罢了,然而终究未曾动手,也罢,是他欠她的,慢慢的离追来的人远了,离"生"似乎越来越近了。白宸望着前面的山洞,想着应再避避,以免落入贼手。

    "拂锦。"他低声唤,半响无声。"宁拂锦,起来,快安全了。"仍无一丝动静,他惊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是那样骄傲的女子,又怎会对他这般示弱,他一动,拂锦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她全身上下只有"疼"的感觉。     

    拂锦已神志不清,然而嘴里却唤着,白宸,白宸。她那样爱他,就连自己奄奄一息时,心心念念的都还是他。

    白宸有些着急地翻身下马,抱起地上的女子,急匆匆进了山洞。心里似乎有些愧疚,有些不安,有些,害怕,是的,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宁拂锦,你会没事的,你救了我,我还没说谢谢呢,你绝对绝对不要有事。"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她清醒了些,缓缓睁开眼,望向他,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心中一暖,他终归是有些担心她的,那做这些也值了。

    "把,把箭拔出来。"她望着胸前的箭对他说。"宁拂锦,你会死的。再想想别的法子。""一向英勇狠辣的七殿下会说出这种话,你比我清楚,不拔会死的更快,不是吗?"拂锦艰难地解衣,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丝毫不顾忌他在场,正准备动手。

    白宸说:"我来吧,宁拂锦,谢谢你救了我。有些疼,你忍着点。"拂锦笑了,这种时候她还笑的出来,她说:"你放心,受这种伤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不至于挺不过来。""你……"

    "啊!"箭被拔出的那一刻,她疼的叫出来,她说:"我没事。"然后极不争气的,晕了。

    白宸愣愣地看着那血淋淋的箭和那倒下的某人,一向遇事沉着冷静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半响,他反应过来,认真的帮她清理伤口,月儿刚跃过树梢,夜似乎还很长。

    半夜的时候,宁拂锦无故的醒了过来,心中一片茫然,望着处理好的伤口和旁边已呼呼大睡的他,心顿时就安定下来,老天爷你是故意创造这样的机会来帮我的吗?如果是,拂锦感谢上苍之德,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拂锦倒是好了不少,自小便常受这样的伤,自是好的比别人快些,然而白宸却倒下了,这下换她照顾他了。老天爷还真是公平,她轻轻的用手探他额头,烫,怎么会发烧呢,正想去外面找些冷水给他降降温,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她凑近仔细听,"冷,好冷。"

    思索良久,想她与他已是夫妻,且此番是为了救他性命,便解了衣裳,慢慢躺在他身侧,他突然抱紧了她,她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罢了,她上辈子欠他的,她说,他的怀里,让人安心,明明她才刚醒,却又睡了过去,真是比猪还猪。

    白宸醒来时,天已经又要黑了,他借着夕阳的光,打量着怀中的女子,柳叶眉,尖脸,薄唇,明明并非绝色,然而此刻竟叫人移不开眼,他盯着她,神思飘远。她突然睁开了眼,见着的是那双漂亮的眸子,然而却有些无神。见她望他,他惊了,猛地回神,耳朵不自然的红了。

    她忍不住笑了,然后室内是一片静寂。"你救了我,我此番欠你良多,我会好好待你,但是我……"白宸尚未说完便被打断。

    "别说你不喜欢我,虽然我知道,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会很难过,真的。"拂锦这样说。

    "我……"一声叹息。"唉。你觉不觉得我们应了一句话?"拂锦说。"什么?"他开口。"夫妻本是同林鸟……"这一次却是白宸打断了拂锦,不知怎的,他不想听到她后面的那些话。"够了,别说了,你伤还没好,休息吧!"

金桐不再开,此花凋谢,故人不复归

    "嗯。"宁拂锦微微点头,可心里是抑制不住的难过,是为什么呢?白宸,你让我别说是因为"夫妻"吗?是因为白宸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妻,是吗?

    不知不觉五天已经过去了,真不知道两个病残人士是如何是怎么撑过去的,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虽然他们还没有见真情,但他对她的态度改观了不少,拂锦也是很开心的。后来现实告诉她,她高兴的太早了!

    拂锦想,她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至少在爱情面前是这样的,她想过若是他俩被困在此处,又何尝不好呢!也许朝夕相对,他终归是会发现她的好,若有那么多的时间相处,若是死她定也是不难过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他的暗卫找来时,她正躺在他的怀里,他从未说过拒绝,却也未曾说过接受,许是觉得欠她,才这般待她。   

    "王爷。"暗卫齐呼,对宁拂锦视而不见,也是,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女子,何况暗卫,只听命于唯一的主子。

    白宸下意识推了推她,然后再无动作,她的一颗心,忽的就凉了,一瞬间置身寒潭,他从来不会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动作,会将她打入无边地狱。就在那一刻,她知道,她的幸福像泡沫,一碰便破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出山洞。白宸只是看着,终究未说什么。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否则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然而此刻,她是真的,很难过。

    那日她是在暗卫的保护下回到王府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再见过他。她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他初嫁来的那会儿。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初始便也罢了。如今有了与他的一番回忆,她的心境难以平复如最初。她不想再去找他,毕竟他心里没她,毕竟他将她推开,毕竟这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三月,宫里风起云涌,似乎在酝酿什么,一些东西蓄势已久,终归一发不可收拾,一时间,人心惶惶。她正静静地坐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阴沉的天,她想,那把龙椅怕是要换人了吧,然而,最终是谁,无人可知。       

    她笑,她嫁给白宸,究竟是对是错,满腔情谊不知何时已成冰,那寒冷冷终日缠绕着她,一日复一日。她想,她终究,还是爱那个男人的,所以她不愿看着他死。她修书与哥哥,请求他帮助七殿下白宸,然而久不得回信,她的心越来越焦急,越来越不安。

    没有人知道三月十四日是她的生辰,然而,"王妃,有人给你送来这个。"丫鬟低着头,怯怯的说,宁拂锦伸出手缓缓接过,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已激动不已。金桐吗?没想到此时还能看到这种花,她终是笑了,第一次如此单纯的喜悦,"你退下吧。"她说。"是。"

    风轻轻吹过,宁拂锦面色一正,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哥哥,此次助我,凤令双手奉上。"她知道,他定会应允,毕竟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受制于人。

    桐国皇室之间有着天大的秘密,一龙令,一凤令,执掌整个江山,所以桐国的公主也绝非泛泛之辈。

    拂锦还记得,母后临死前告诉她,"锦儿,护好这凤令,不要把它交给任何人,包括你哥哥。桐国被选中的皇女身上皆有剧毒,有凤令在身,可护你一世安稳。当然,凤令也就是说,你有皇权的一半,若你哥哥为昏君,杀之,这事,是你的责任,锦儿,记住了。"

    那时的她两眼含泪,不住点头,"母后,我知道了,我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哥哥知道凤令在她手中,但她想他从来不知道凤令于她而言究竟为何物,比生命更重,倘他知道了,又如何呢。最是无情帝王家!

    三日后,她收到了回信,"皇妹,皇兄定助七殿下夺位。"她轻轻地笑了。

    又一月,传七王大胜,不日将登上大位,而此次似有高人相助。拂锦还在七王府,似被所有人遗忘了。凤令已被哥哥取,她知道,她时日不多了,她穿上红装,化上妆,像她嫁来时仍然那般骄傲。然而那苍白的脸色,竟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拂锦驾马朝皇宫奔去,她想着,她得去见他最后一面,他想见见他。没人阻拦,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在如此乱世中,她想老天是厚待她的,她以为她会被拦在宫外,但竟无人阻拦她,甚至有人给她引路。她有些不知所措,可到此时她已无暇顾及太多,推开那扇门,她的心似乎不听话的狂跳了起来,"白宸。"她唤他。

    "拂锦。"他朝她走来,脸上竟是一片温柔,她想,真是到了死的边缘了,若真的是他,又怎么会对他如此笑。

    "脸色怎的这般苍白。"白宸有些担心地开口。然而她无法开口说出一句,眼泪止不住地流。

    "傻瓜,苦尽甘来了。我们还有以后,我们的路还很长。"她听见白宸这样对她说。她愣愣地盯着他,不知作何反应。他说:"有些事情,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血气上涌,宁拂锦猛地吐出一口血,白宸惊住了,他用手抱住她,"快,快叫御医来。"她吃力地握住他的手,"没用了,没有以后了,今日你能这般待我,我很高兴,我嫁来靖国这么多年,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视线慢慢模糊,她说:"金桐不会再开了。"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朝她走来,拿着剑,不出几招,她便败在他手下,满满的是不甘心,她宁拂锦何曾这般丢脸。

    "你服是不服?"少年冷漠的语气。

    "不服。"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接着,他把剑扔给她,满是不屑,"那,再来。"

    宁拂锦难以置信,对敌人还有这样的吗?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宁拂锦握住剑,杀了过去,毫不留情。

    刀光剑影,他不小心挑落她束发的冠,满头青丝迎风飘扬,"是个女子。"他缓缓开口。

    "怎么,看不起女子,本姑娘可一点儿不比那些男子弱!"拂锦不服气的开口。

    他竟笑了,如春风般,"罢了,既然是个姑娘,我也不与你计较了,快走吧。记住我白宸不打女人。"

    "放了我你会后悔。"他这般看不起她,身为天之娇女的她又怎会服气。

    "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怎么舍得伤害呢,走吧。"他说。     

    宁拂锦的脸微微发红,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其实那时她觉得他真是愚蠢,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便放,久经沙场,她极不赞同他的做法,对她来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然而回到营中,心却乱了,那时她便想,她是疯了不是?

    "陛下,娘娘去了,您,节哀吧。"

    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他怎么听不明白。"不,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不是要看我死的吗?"白宸紧紧握住拂锦的手,眼中有泪。

    "出来。"他厉声喝,"主子。"一暗卫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好好护着她的吗?"无比骇人的语气。

    "主子,我等一路保护王妃,时刻在她身侧,她绝对不是受伤才出事的,主子明鉴。   

    半响,"下去,彻查此事。若三日不出结果,提头来见。"他说。

"是。"待室内又安静下来时,他终是无力的跌坐在地,拂锦,为何不再多给我些时间呢,我,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

    三日后书房内,"陛下,我等只查出王飞似与桐国国主有书信来往,一个月前王妃似将什么令牌交与前来助您的桐国国主。自那以后,王妃身子便慢慢的弱了下去。""替朕以修好两国关系为由邀国主来我朝做客。""是。"

金桐不再开,此花凋谢,故人不复归

    "国主可知,拂锦已去世。"白宸开口,平淡的语气,似只在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手中茶杯落地,国主说,"拂锦她,走时可痛苦?"压抑的气氛,"她走时不痛苦。"良久无话,"拂锦一月前拿了一物给你,不知是何物?"白宸开口。     

    "我桐国皇室的秘密,怎能被人知晓。"国主淡淡地回答道。

    "是白宸唐突了。若国主能如实相告,朕保证,百年内我国与桐国绝不会发生战争。"

    国主略一思索,"好,我告诉你。不过,这与皇妹的死有关?""嗯。"

    "凤令,用于限制我的皇权之物。你应当明白,一个君主,他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在别人手中,即使亲妹妹也不行。是她用凤令换我保你平安,助你夺位,皇妹她,当真是仁至义尽了!"

    "是这样的吗?那风令为何交由女子掌管。"原来她竟是这般不舍得他受伤。

    "其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回国查阅《国史》。待我明白,定告知。"国主说。

    "那,拜托了。"

    最后的最后,白宸终是明白了,那女子用她的命换他的命,换他君临天下,即使她以为,他不爱她。他此生,辜负了一个多好的女子,君临天下又如何,没有你笑靥如花,我拿江山讨谁欢。

    他静静坐在龙椅上,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初见她时,她的调皮,骄傲,他拿剑指着他的样子,真的很美。一下便拨动了他的心弦。再见,她也是着男装,然而英姿胜男子。她坐在马背上,站在与她不同的阵营里。后来他听说她要嫁给他,他很高兴,但彼时的他还没有能护住她的能力,所以他隐藏他的关心,他的在乎,他的爱。他不知她会那般难过,他不知他竟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

    大婚那日,他不得不娶另一女子为妻,只因那女子是皇兄那边的人,他暂时还得韬光养晦,他知道她的屈辱与难堪,然而无力做什么,他对自己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被困时,他看到她来救他,他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但理智终究战胜情感,终究又让她难过了,他真是混蛋,真是笨蛋,从此以后他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女子,拿剑指着他却不会杀他,骂着他却照顾着他。

    他给她的金桐已经凋谢了,而此生,金桐都不会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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