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蛇

沈方

他们来之前我第一个到，
院子的大门关上， #我的心是一座花园
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不知今日何日。

只有几棵柳树高出围墙，
然后又柳枝低垂。只有， #好奇的念头想探出墙看看
远处汽车驰过的摩擦声， #但失望的是墙外只有噪音
和河边挖掘机的噪音，
翻墙而入。

池水旁的平台上，
一条年轻的水蛇沿着墙角游动， #这哪是水蛇，这是年轻时的我
我悄悄靠近它，拍照， # 拍照，我只想记录下年轻
当我第三次按下快门， #我没想过永远年轻
它越过栏杆，潜水远遁。 #按几下快门，年轻就走远了

像它这样年轻时，
我敝开窗户的卧室外面，
是低矮的青瓦白墙。 #年轻时，我浪漫、沉思、热爱诗歌
那时我刚刚读过《海滨墓园》， #像这条充满灵性的水蛇
“这片平静的屋顶上有白鸽荡漾”。

有一天临睡前， # 草叶集代表年轻的梦
我伸手从枕下取出《草叶集》， #偶尔我也会回忆年轻时的我
摸到一条年轻的水蛇， #发现年轻的那个我居然还没逝去
它或许以为自己藏在草叶间。 #他其实一直与我同床共枕

慌乱之际我将它扔出窗外， #这是见鬼了吗，我慌忙地把他扔出窗外
几天后又在楼梯上见到它， #他实际上一直没走远
而现在我凝视水面的一个个圆圈， #我和他之间隔着时光之河
若有所思，这不是涟漪， #全是诗属水，年轮这个意象是不是太枯了
是挥之不去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