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护生画集》·《吾儿》

　　“吾儿？！”

畜生亦有母子情

犬知护儿牛舐犊

鸡为守雏身不离

鳝因爱子常惴缩

人贪滋味美中腹

何苦拆开他眷属

畜生哀痛尽如人

只差有泪不能哭

　　　　——慧道人诗　删润

　　上一篇说的是子孝，这一篇说的是母慈。从画面上来看，两个破壳的鸡蛋，一只母鸡在旁看着蛋壳。题字写——吾儿，一个问号，一个感叹号。所以，是吾儿否，不是吾儿否？但是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母鸡守雏，身不离。

　　诗里写的故事我们其实都看过太多了——犬护儿，牛舐犊，鸡守雏，鳝爱子……动物界里类似的事情，太多太多。

　　记得我素喜养狗，小时候去朋友阿贤家玩，见他家养的小犬可爱，问是雌雄，答曰是雌，于是我意——若有出崽，予我一只；同行者老牛，亦要，于是我二人，留有两崽。

　　一些时日，阿贤对我说，崽出，可去挑选。我数着日子等到了满月前往，同老牛同去，各挑了一只，一公一母，称一对，各领回家。

　　我至今依旧记忆深刻，我进贤家时，那母犬似知要发生啥事，堵着门不让我们进去，一边疯狂地绕着我们跑，一边狂吠。

　　当时我的心里似乎很不是滋味，看着那场景，感觉颇有些伤感。我那时候才读的小学吧，并不太懂，总觉得那些猫猫狗狗满月了离开母兽是很正常的，所有的猫猫狗狗不都是这样吗。

　　我记得，我们挑完幼犬之后离开，那母犬那种抓狂的吠叫与哀嚎，小犬在我们怀里也在低声地叫唤，只是这一次，母犬再也找不到回它们了。我记得回家之后，那一夜，那几夜，一直都能听到幼犬的哀嚎，不间断，无比凄凉地拉长着声线不停地嚎叫，有气无力，半夜几次起身去看，它见我开灯过去，就停止了，我一关灯走开，它又开始……如此往复。

　　过个几天吧，它慢慢熟知了我的气息，我让它睡在我的床边，情况才慢慢好转。

　　但是那一阵，后来想起来依旧有点后怕。是的，可能大部分的猫猫狗狗都会经历类似这样的事，最终都会经历跟母兽分离然后尝试接受自己的主人的那一段，但是这一段，真心让人感觉有种很割裂的痛感。

　　相安无事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几个月的小犬出门去玩，结果或者是误食了当时地里投喂老鼠的毒药，或者是误食了别的什么有毒的东西，它挣扎地跑了回家，然后就死在了家里。

　　那一阵，我很伤感，很忧伤，很疼痛。那一段时间，它跟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它会去替我捡我扔出去的球，它会叼回来把球吐在我手上，它会趴下，坐下，握手……诸如此类，那段时间，我都觉得它是我最要好小伙伴了。而当它这样突然毫无征兆地离开，我似乎依稀可以感受到母兽失去它之后的那种疼痛。

　　再来后，各种原因吧，老牛挑走的那条公犬最终辗转到我家，取代了原来小母犬的位置，之后，它陪伴了我七八年的时光。

　　从那之后，我几乎不养母兽了。因为我受不了那种骨肉分离带来的通感，不论猫犬，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我只养公犬。

　　如此篇的题诗所写——畜生哀痛尽如人，只差有泪不能哭。

　　看到这句诗的时候，我依旧还能想起来，当时我和老牛两个人，一人抱着一条幼犬离开时，那母兽的绝望、痛苦、愤怒与无可奈何。

　　生离尚如此，况死别乎。唉唉。诗中劝人勿贪口腹欲望，这一点我倒不强求，正如我尊重所有人的所有喜好，也许被你果腹的，是它的历劫与轮回，而这一世之所以会被你果腹，也许也是前世的因缘。这一点我不做任何评判。

　　但有慈悲心，多念轮回苦，便已经胜造浮屠千万。

　　　　　　　　　20220921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