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中的闸门｜沐牛

我看见一座大楼。
正面一道闸门敞开，门里阴森恐怖。高高的闸门前站着一个男子……一位黄皮肤小伙儿。
望不透的黑暗中散发着寒气，随着寒气，从大楼里传来一个慢吞吞的、不响亮的声音：
“啊，你要跨进这道闸门来，想做什么？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
“我知道。”男子这样回答。
“寒冷，饥饿，憎恨，嘲笑，蔑视，侮辱，监狱，疾病，甚至于死亡？”
“我知道。”
“跟人们疏远，完全的孤独？”
“我知道。……我准备好了。我要忍受这一切打击，这一切痛苦。”
“这些残忍的煎熬，不仅来自你的敌人，而且来自你的亲人，你的朋友？”
“是的……正是因为从他们那里来的，我才必须忍受。”
“你过往难以启齿的丑事儿，还有你心里懦弱自私的小九九……也将全被扒出来示于人前，你将永远无脸见人。”
“是的……我深知自己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卑鄙龌龊，但我已经接纳这样的自我，再选择必须去做的事情。”
“好……你准备牺牲吗？”
“是的。”
“你准备着无名的牺牲吗？你会灭亡——没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尊敬地怀念你。”
“我不要人感激，不要人怜悯。我也不需要名声……我知道被所有人彻底忘却，我就真正死去啦。”
“你还准备犯罪？”
男子埋下了的头……颤抖着：
“我也准备去犯罪，如果别无选择。”
声音停了一会儿。过后继续发问。
“你知道吗……”那声音最后说：“将来你会不再相信你现在这个信仰，你会认识到自己受了骗，白白地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我也知道，如果信仰是基于对真理不懈地探索……那么，我必须要进来。”
“进来吧！”
男子跨进了闸门——厚厚的门帘立刻坠落下来，遮住了他。
“傻瓜！”有人在后面咬牙切齿地咒骂。
“一位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这一声回答。

注：谨以此诗献给第七十一个世界人权日，向原作《门槛——梦》的作者屠格涅夫先生、译者巴金先生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