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的经济学:粮食还是罂粟?
最近断断续续看了两部小说,《白鹿原》和《尘埃落定》,略有所得,录之备忘。
前序
《白鹿原》早有盛名,但是我没有看过;另外,我保证是作者陈忠实2016年4月29日去世之前,大概3、4月份吧。也许是写得太魔幻,个人不大感冒,就没看完,主要翻了翻前半部。
《尘埃落定》的渊源可以追溯到非常早。2003年根据小说改编了一部电视剧,大概在其后的几年,我应该是在老家的电视上看过。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彼时的深刻主要源自女主角的万种风情,以至于10多年后我还记得。
两部作品的时代设定,都是民国开篇,红朝得取江山收尾。地理设定一个在陕甘汉地,一个在康藏边区。但是却有两个主题惊人的一致:一、疯狂的性行为故事;二、种粮食还是种罂粟的抉择。种地和性,果然是农民的终极命题。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故事开篇视角落在一个半开放半封闭的区域实体,所有人沿袭着传统的耕作惯性,沿袭着传承下来的社会经济地位,偶尔有一丝外来的文明飘落,又在这些死地沉寂。外面的风雨飘摇和小地方无关,这里的人们只关心种粮、吃饭、女人,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传统体制下,总有一些失意者。忍受大户欺凌的贫户,勉力支撑的小土司,总有一些人不甘现状,苦苦寻找着发家致富的好项目。机缘巧合之下,天降神人,传授了幸运者一些神秘的种子,农民们虽然不免惶恐,但是仰赖千百年积攒下种地的本能,小心侍候着神秘的作物。直到他们出售果实之后,换来的财富让他们炫目,哦不,是疯狂!
正如当代乡村一样,某人如果获得了超乎寻常的财富,无论来路,乡民都会报之以惊人的艳羡、谄媚和嫉妒,直到改写小生态的势力版图:老白家在乡民面前抬起了高昂的头颅,习惯了挨打的麦其土司家族也有了打击仇家的本钱。
羊群效应 & 经济危机
财富!空前的财富!令人炫目的财富!
先行者如有神助,获得了令人眼热的超额利润。盖大房子、占有漂亮女人、令人沉醉的奢侈品,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简单、快捷、超额回报,人们仿佛发现了炼金术,不惜一切代价去探听、收集甚至盗窃罂粟的种子。
无论是基于对财富的垂涎,还是基于保护自己的恐惧,没有人可以忽视罂粟的影响力。巨额的财富召唤之下,麦其土司武装了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加上远交近攻的策略,原来微弱的地区平衡格局被打破。是的,在这个角度看,罂粟与其说是一种优势产品,还不如说是一种战略武器。
罂粟花是刚需
第二年开春,所有人把所有的赌注都押上去了。是的,所有。
低附加值的传统农作物没人种了,大小土司、远近农民,把自己的土地上都种上了罂粟(似乎该叫金种子)。满上遍野的罂粟花,长势喜人、花香芬芳,所有人的梦里都看到了一只下金蛋的鸡:罂粟花指数很快就会超过10000点!! 雪山神药罂粟花!罂粟花是蓝海,罂粟花是刚需!!
作为一种高价值的奢侈品,鸦片烟历来是贵族老爷、太太的特供。新年的景象却大大不同,土司老爷破天荒地告诉农奴小厮们,要和大家“分享改革红利”。
泡沫总是要破灭的,区别是没有人觉得会轮到自己。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水、旱、冰雹、虫灾),似乎预示着不妙的前途。在神州国土上,几乎没有风调雨顺的年份,人人心有戚戚焉,存有几分侥幸。土地上都拉回来一车一车的罂粟果,产量增加了多少,100%,200%,还是1000% ?没人说得清。一路狂跌的收购价,血淋淋的告诉大家,种植面积完成了几何级扩张。
粮食才是刚需
绝大多数黑头藏民是没有什么财产和积蓄的。今年,农奴们饥肠辘辘,当初说好的、可以兑换粮食的“改革红利券”,变成了一堆废纸。
土司的仓库里是有存粮的,就算连续几年颗粒无收,也饿不着土司老爷、太太、少爷们。可是老爷们显然也察觉到了,温顺的羊群之中,酝酿着一股巨大的怒火。
饥饿的怒火。
也许是因为过于贪婪,也许是因为外交努力失败。拉雪巴土司成为第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拉雪巴土司失去了怜爱之心,也失去了过去的拉雪巴土司具有的审时度势的精明与气度,所以,他的百姓要背弃他了。麦其土司将通知更大的领地和更多的人民,是天命,也是众望所归。” 数千饥民,杀掉头人,连同脚下的农庄、土地,集体转会了——麦其土司能在灾荒光景供应粮食。
再平衡过程
再平衡过程侵入性
要想打破原有生态平衡,一般需要外部干预。就像小说中的罂粟种子和订单。
侵入性势能肆意扩张之下,很快就会对其它实体产生挤压效应。一家土司靠着鸦片发了大财,实力此消彼长,其它家土司很难不采取跟进措施。又例如,村民收入基本稳定的场景下,输入性通胀却将结婚彩礼价格,从5万提升到10万元,如果付不起涨幅部分的单身汉,显然将娶不到婆姨。
决策模型
无数事实证明,供需感知永远是滞后的。由于信息壁垒,大多数人的决策基本上靠拍脑袋,有时甚至还不如一个傻子抛硬币决策,至少傻子不会先入为主,较少主观干扰。尤其需要警惕众口一词的“真理”,经济危机从来不都是惩罚大多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