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一半
又到麦收季。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来势汹汹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厚重的地球此刻也突然变得恶狠狠起来,卯足了劲地煎蒸着大地上的一切,竟也是毫不留情。麦收的人们毫无怨言地置身于这个大烤盘的中间,任凭热气肆意地熏、蒸、煎、烤,热却是收获着。
我和伯伯汗流浃背,拿着木叉,翻动着聚拢在眼前的小山似的麦堆,汗珠不时地滴落下来,滴落到热乎乎的麦穗上、麦秸上,升腾起一缕缕的热气……热实在是太热了点,活还是要加紧干的。人们总是说:麦收可是要抢时间的,天热是好事,越热越好,趁着天气好紧了忙了的收仓入囤,一年的粮食才算是收入了,一家的口粮才算是保住了,不然一阵雨来可就糟蹋了。
我和伯伯干的算是麦收时节里最轻松的活儿了,只是负责把爸爸和娘拉回麦场来的麦堆及时得分散开晾晒,也给爸爸和娘继续拉回家的麦子腾个地方儿。最累的还是爸爸和娘,他们把麦子割下来,捆起来,然后把沉甸甸的、热气腾腾地麦秸捆装在车上,一趟一趟地运回来,卸下来,一遍一遍地翻动晾晒,直到晒干、脱粒、扬净,收仓……细数下来,工序真的是太繁琐了。
我拿着木叉,翻动着,可是眼前的麦堆总是小山似的堆着,爸爸和娘还在一车一车的拉回来。那是怎样的车啊,老牛、破车,吱吱扭扭晃晃悠悠地拉着,真慢啊,太慢了,木板车拉东西也少,怪不得总是不停地拉,却总也拉不完。
终于可以歇歇了,爸爸坐在沙发上,很清楚地可以看到那沙发靠背上起了皮,露出了岁月的痕迹。爸爸的衣服湿乎乎的贴在后背上,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大,直到顺着脸颊流下来,流到脖子上,继续往下流。“爸爸,我给你买辆拖拉机吧,老牛车拉的太慢太少了,”我站在爸爸身边,“我现在上班有钱了。”没等爸爸表态,我又补充了一句。
“咣当”,风吹门动,梦醒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没有爸爸,没有起了皮的沙发,没有老牛和破车,也没有冒着热气的麦堆,眼前竟然什么都没有。爸爸还没有回答我,梦就醒了。
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口才好,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了?
如果梦是真的,如果梦一直没有醒来,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