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桑美(二)
我叫尚文,男,十六岁,就读安县五中。这个夏天对于“棉花事件”一直有种莫名的躁动与不安,心里暗想,老徐塞棉花就好看了,我觉得好笑,那就是个物件。甚至老徐因了桑美的扯棉花一词就仓皇败阵感到荒唐,扯就扯呗,又不掉肉。这事对我来说无关痛痒却挥之不去。
太阳已过了中天,午后的溽热让人昏昏欲睡。武长征一直很活跃,在耳边不断叨咕放学后看录像。
长征是我小时的光腚娃娃,他高高壮壮,皮肤黝黑有光泽。初一时,金三少来到学校抢钱,三少在安县五中一带名气很大,心狠手辣,我们都很怵他。因小儿麻痹症右腿残疾拄了拐杖,我们背后叫他金瘸子。那天我和长征拎着水桶去打水,刚到水房就被三少他们堵住。三少右肩倚在墙角,用拐杖指着我们说:“把钱拿出来!”声调不高,透着一股冷气。突然间,长征把水桶向三少他们扔了过去,拉起我就跑。三少稍一愣神,缓过之后挥手让小弟追我俩,三个人拿着板砖将我和长征围在操场墙下,长征伸手把我拽到身后。三个人一步步逼近,“慢着”,三少拄着拐杖跟了过来,顺手扔过一把三棱刮刀,“让他自己解决”,他伸出左手点了点长征。长征捡起刮刀毫不犹豫照着自己大腿根刺下,血瞬间迸了出来。他冲着金瘸子喊到:“三少哥,事情了结了!”结果是金瘸子给武长征点了烟,说他够爷们。我一个月的时间载着长征上下学,他不停在后座喊着:“快点儿,怂包!”长征是我过命的哥们,他不止一次要拉着我看录像。
学校周边有多家录像厅,我一直没去过。散学后,被武长征硬拉了过去。通过一条不算长却又偏僻的小巷,一家民宅门上挂着一方纸壳,用墨汁歪歪扭扭写了“录像厅”三字,他扯着我就钻了进去。屋子里很暗,棚顶只有一盏昏黄的灯,黑压压挤了一屋子的人。长征和很多人打了招呼,最后和一个长发且有纹身的男子聊了起来,他给了长发两元钱,长发甩给他一颗烟并给点着。长征吸了一口,样子很享受,我以前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吐出烟说道“长毛哥,有三级吗?”长毛怪笑道“有,日你祖宗的,看死你!”说完两人哈哈大笑,听得我云里雾里。
一会儿,长毛将卡带塞进放映机,电视上没影像,卡带了。长毛又摔又砸,嘴里骂骂咧咧,重又塞进去,是武打片,场面热闹,说话声没了。我看了一眼四周,有男有女,不少熟悉的面孔,是五中的学生。还有一些留着怪发,赤膊的年轻人,样子很吓人,有的女孩子就坐在他们怀里,手脚很不老实。
十点钟左右的时候,突然灭灯了。电视屏幕先是刺眼的雪花,而后是女人白花花的胸。我起身要走,长征一手按住我的肩,低声说道:“坐下,看完再走。”我僵坐着,借着电视的微光看到不少男女走到其他房间了。
后来灯亮了,长征一巴掌打在我的裆部,我哎呦一声站了起来,长毛看到也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我趔趄着跑了出去,长征在后面紧追着。
长征又一次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在后面说着:“尚文,去我家住”,没办法,太晚了,只得去他家。长征住在偏房,在我的印象里,他父母从未管过他。长征也对我说过,哥哥长城和妹妹长影是亲生的,他不是。我一直当笑话听。
躺在炕上,长征笑嘻嘻地说:“尚文,脱了裤衩我检查一下。”并试图伸过手来,所有的委屈化作怒火,我顺手抄起一把剪刀,顶着他的胸口说:“你他妈再碰我,就弄死你!”
他定定瞅着我,说道:“就该这样,尚文”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是个男人。”屋子里上紧了发条的老钟响了十二下,我裹着被子,委屈的泪水不听话的流下。
长征把脑袋从被里伸了出来说:“别哭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没吱声,“我在大十字街碰到桑美了,她还问诗人怎么样了,”他含糊不清地说。
伴着长征的鼾声,我睁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