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云祭(连载十八)
当栾教头看到慕鹤鹙眼中,透着一股嗜血成性的杀气时,绝望颓丧的低下了头,颤抖着手,迟疑的将“丧门钉”握在手心。
长疼不如短疼,一狠心,“噗”的一声,将“丧门钉”插进了自己的眼睛里,随着发出一声惨叫。
半天,抬起鲜血淋漓的一张脸,“大爷——!这下你总可以放过我了吧?!”
“不——!”
慕鹤鹙一声怒叱,令他心下一惊。
“怎么?大爷还不肯放过小的吗?!”
“是的——!”
“为……为什么?!”
“因为你插错了眼睛!”
“什么——?!”栾教头简直要哭出来。
众人皆是一怔,心道,慕帮主这是怎么了?这家伙明明插瞎了左眼 ,怎么偏偏说是插错了呢?!
栾教头情急中抬了抬右手,又抬了抬左手,心里默认了一下,惊喜道:“没错——!”
“不——!”慕鹤鹙一指在地下痛苦抽搐着的孙牢头,斩钉截铁的道,“我要他的左眼,要的却是你的右眼,我没待发话,你就动了手,又怨得了谁啊?!”
“啊——!”栾教头一下子瘫软地上。
慕鹤鹙望着栾教头那痛苦不堪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冷笑。
本来栾教头的眼睛并没有插错,而错在栾教头竟连自己同伴都加以残害,慕鹤鹙容不得这个世界上有比他更狠毒残忍的人存在。
就在这时,藤杖头恶狠狠的戳进了栾教头的右眼,他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起来。
“哈哈哈”,催命鬼将带血的杖头,在那地上戳了戳,发出一阵奸笑。
“滚——!”
随着慕鹤鹙一声厉喝,那地上翻滚着的二人,如得了特赦一般,拼了命的摸索着向外逃窜而去。
望着跌跌撞撞奔出山门的二人,见事体已了,催命鬼探询道:“慕帮主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那爱徒永兴军节度使赵思绾,此番请老夫出山,就是要我阻止武林大会的召开,牵制住武林中人,使朝廷得不到帮手。如果在此地了断了那‘牛鼻子’道长紫云,我们便省却了许多麻烦,因这英雄帖就是这‘牛鼻子’发的,可现下我们却要多费周折了。”慕鹤鹙皱着双眉,望着众人道。
一想到紫云道长,他那被狗眼充塞起来的左眼,就一阵钻心的疼。只当有一天,他亲手挖出紫云道长的眼珠时,他的疼才会消失。
沉思了片刻,接着道:“我们要赶去少林寺,见机行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们一定相帮到底,随慕帮主一同前去。”催命鬼扭转了头,望着其他三鬼道,“是吧?!”
“是的,是的!慕帮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哪有不管之理!”三鬼频频点头。
待众人离去,赵匡胤从房梁上面跃了下来。
小秃也从神龛下钻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惊魂甫定的道:“大哥!这都是些什么人,竟凭般的歹毒?!”
赵匡胤满脸阴云密布,道:“江湖败类!”
二人将尸体拖出去掩埋,道观里外清理干净,方坐在院内的一棵大树下歇息。
小秃怔怔的望着赵匡胤,道:“大哥!你因的何事而获罪于官府?爹爹和娘可曾知道?!”
一句话勾起了赵匡胤的无限忧思。
看来,官府一定是到家中缉捕不着自己,才到了这里,那爹爹也定然知道此事,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爹爹不知会怎样怪罪自己!
汴梁城不能回,清虚观又待不了,天地之大,难道竟没有我赵匡胤立足之地吗?!
他立起身,一阵仰天长啸。
栖息在参天古木上的鸟儿,惊叫着,“扑棱棱”的向远处飞去。
“大哥,大哥——!”小秃不安的唤道。
赵匡胤一下子清醒过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窘然一笑。
转之慈爱的抚摸起小秃的头,语重心长的道:“匡义!大哥可能以后只有浪迹天涯了,父母年事已高,我不能在膝前尽孝,一切全靠你了!父母因你年少顽皮贪玩,才送你到观里。望你以后跟随师父刻苦用功,多学技艺,早些成才,莫失了父母期望,为兄也就放心了。”
小秃被他说的心里酸溜溜的,泪眼婆娑的道:“放心吧,大哥!我都记着了!”
赵匡胤打点好行装,简单的吃了点小秃到灶下热好端上来的饭菜,准备起程。
小秃找出“蟠钢剑”,递给赵匡胤,道:“大哥,师父临行瞩我让你务必带上此剑。他老人家说此番是上阵杀敌,不同你游荡江湖。”
赵匡胤拿起看了看,这确是一把好剑,用力弯曲它,可以使它像钩一样,放开手就发出清脆的声音,恢复原状,直得象弓弦一般。
赵匡胤将剑缠在腰里。
他顾念着师父,想尽早赶去助师父一臂之力,千叮万嘱小秃一番,便匆匆上路。
待赵匡胤走后,小秃关紧山门,谨记大哥教诲,找出师父让他熟读的《道德经》,蘸着口水,一页一页的翻看。
一会儿功夫,便眼乏身倦起来。
伸了伸懒腰,感到好生无聊,便又惦念起那只小鸟,情不自禁的向后院溜去。
到得后院,看到栓在桩上的小鸟依旧欢蹦乱跳,一阵心花怒放,急奔过去蹲下身子,“嘻嘻”笑着将小鸟捧到手心,戏耍起来。
正低头玩得兴起,一双绣鞋进入了视线,惊讶的就势仰头望去,只见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立在面前。
“咦——!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小秃大为不满的质问道。
“我叫李姗姗!大门紧闭,我敲了半天,没人应,便从墙头跳进来。”那女子表情冷冷的道。
“今天也不是进香的日子,施主到这荒山野地有何贵干?”
“我来找人!”
“找谁?”
“赵匡胤!”
“哦——我大哥?!”小秃怔怔的瞅着她,心道:大哥啊、大哥!你好不好的去招惹什么女人呢?都让人家找上门来了!这让大嫂知道可咋办呀?!
再说了,大嫂温婉贤淑,哪象这位,柳眉晕杀,凤眼含威,凶巴巴的,你怎么能沾上这样的女人呢?!
这李姗姗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
原来,昨夜李姗姗见四鬼悻悻的离去,便收起长带,打树上跃下,四下重寻那赵匡胤。茫茫黑夜里,那里寻他得着。便将这一腔怨愤撒向四鬼身上。延着四鬼走去的路径寻去,准备见隙报复,也好消解些心头的怨恨。
顺着山路疾奔一程,见前面树丛中人影绰动。心道:原来在此!一掠身,低身凝气轻跃近前,藏身树木紧密处,竖耳聆听,哪是什么四鬼,分明是师父和师兄及众喽啰一干人等,在那树下歇息。
“四鬼能到吗?”只听师父的声音道。
紧接着是窦一彪的声音:“我弟兄二人亲自到过骷髅洞见过骷髅鬼的,因那三鬼外出有事,才拖了几天,定于明晨相聚清虚观,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咱们杀‘牛鼻子’紫云一个措手不及,谅他再厉害,也是一拳难敌四手。哈哈哈!”只听师父一阵畅笑。笑够,声音转而有些忧虑的道:“只怕他的徒儿赵匡胤在那,可就有些麻烦!”
“嘻嘻!你老人家尽管放心,赵匡胤现下正在那大牢里受罪呢,插翅也难逃出来的!”紧跟着是窦一彪得意洋洋的声音。
“哦!此话怎讲?”师父惊喜的声音道。
“多亏了窦师兄宰了那死丫头,栽赃到那赵匡胤身上,才让他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
闻听刁一刀的话,李姗姗如五雷轰顶,一屁股坐到地上,正赶上此时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方遮掩了她跌坐地上的响动。
她呆坐在那儿,神智恍惚不清,脑海中不时掠过赵匡胤被自己一掌击得口吐鲜血和一张惨白脸。心中涌起无限的悔意和内疚,连师父等人何时离去,她也浑然不知。
直待阵阵冷风袭来,她才清醒一些,估摸赵匡胤正是投那清虚观去了,想想刚刚众人的对话,他有伤在身,如何敌得过众人。既是自己造成,决不能袖手旁观。心念已定,当下立起身,向前寻路而去。
奔得天明,见那山间樵夫,相问半天,方探明清虚观的路径。
几经周折,到得清虚观已是半晌,见山门紧闭,便纵墙而入。
正与小秃谈话间,闻得前面山门一阵震天价响。
二人相顾一惊,奔到前院,那山门已被轰隆隆的撞开。
“院内的一干人等一个不能放过,格杀勿论!”院外瞎目糊眼的栾教头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传了进来。
李姗姗眼见之下,知是难以脱身,紧忙挥出长带,只听“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那涌进来的一队官兵手中的兵器,个个脱手而出,摔倒攧翻在地,哭爹喊娘的互相倾轧、拥挤着向山门外退去。
见那官兵退去,自觉与自己没甚相干,便想纵身而去,扭头见那小秃可怜兮兮,如若见死不救,反倒对那赵匡胤愧疚又增一层。
正闪念间,又有一队官兵杀了进来。
赶忙轻舒长臂,款扭纤腰,只一挟将小秃挟在腋下,急速奔到后院,纵跃上墙,眼睛一扫之间,心下一惊,不及多想,竟自跃落而下。
在那后墙外守候的官兵闻得冲杀之声,只道前院业已得手,哪曾想突的一个身影在众人头上飞掠而过。待回身追撵,倒被那人挥出长带扫倒一片。及待爬起,人已遥遥而去。
李姗姗急急奔了一程,始停下脚步,将小秃放下。
小秃被夹着这半天,憋得面红耳赤,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抬头望着那远处的滚滚浓烟,知道清虚观已被官兵焚为平地了,见那李姗姗将欲离去,眼珠一转,赶忙嚷叫起来:“哎呀,我说姑奶奶,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