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里的男男女女（一）老贵和他的小媳妇

老贵是黑龙江人，五十多岁。矮小瘦弱的身材和那满脸的皱纹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符，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上不止十岁。因为常年搬水泥的缘故（水泥厂装车），脸和手永远是灰蒙蒙的，好像一说话一抬手就会有灰沫沫掉下来。

老贵爱喝酒，几乎每晚都喝，喝完就在他的小出租屋里打老婆。开始房东还去拉架，甚至报过警，派出所民警批评了老贵两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说没有把人打伤，他们也不好办。后来房东和街坊邻居们也就见惯不怪了。

老贵的老婆比老贵整整小了三十岁。人长得一般，身材也一般。不爱说话，平时也很少跟邻居们来往。小媳妇不上班，老贵上班走了，小媳妇就坐在院门口的杏树下发呆。有人说这媳妇是老贵从南方买回来的，可女人一口我们当地的口音，这个说法让人怀疑。

人们奇怪这个女人这么年轻，干嘛死心塌地的跟着老贵，每每聊到这个话题，女人都是一笑，然后不再说话了，也看不出女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问老贵，更是一句话回怼:管你什么事！

房东说，开始的时候，老贵还是对小媳妇挺好的，早饭都是老贵做，晚上下班也洗衣服什么的，甚至有时候还会给媳妇洗脚。可是自从女人生了一个闺女后，老贵就像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就对女人张口骂动手打的，可能是没生儿子的缘故吧，谁知道呢！

老贵打老婆打得越发勤了，有一次，有人发现老贵的小媳妇在大冬天的早晨，穿着短裤站在杏树下傻笑。还有一次，半夜十二点了，下夜班的邻居看见那个女人在小卖店的门口敲门，那家小卖店晚上是没有人的。

大伙儿都说，老贵把媳妇打傻了，劝他赶紧带媳妇去看病，老贵不以为然。后来，老贵的媳妇真的傻了，经常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脱下裤子撒尿。有时候她抱着孩子，会突然把孩子扔在地上，看孩子哇哇哭，她就哈哈的笑。有一次，她把女儿扔在卖菜的车厢里扭头就走，吓得卖菜的两口子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开车前往车厢里看了一眼，不然就成人贩子了。

老贵不敢让她看孩子了，从水泥厂辞了工，背着女儿捡垃圾维持生活。老贵的媳妇越来越傻了，经常走出去就找不着家，现在老贵不仅要带孩子捡破烂，还要时不时的去找媳妇。老贵变得更老了，老的脚步有点蹒跚。

老贵现在喝完酒不打媳妇了，改骂原来的同事曹盖儿。曹盖儿是外号，姓曹，因为偌大的年纪了总是剪年轻人的盖头，所以得了这个名。至于老贵为啥总是骂他，就不得而知了。

老贵女儿四岁的时候，他媳妇彻底走丢了，老贵找了好多天，也报了警，也上了电视，贴了寻人启事，可是那女人就是再也没有出现过。老贵在确定媳妇是真的找不着了以后，找曹盖儿打了一架。老贵打输了，坐地上嚎啕: “都他妈是你说的…有人勾引我老婆，不看紧点…早晚得跑…还说女人不听话…就得打…现在好了…人没了…你…你他妈的还我媳妇…”

曹盖儿一脸不屑: “切，我让你打她，又没让你打傻她，关我屁事…” 说完扭头走了。人们围着老贵，手指头戳着他的头:“你呀…你真糊涂” “说你什么好？”“唉…无语啊无语啊…”

老贵继续捡破烂，养女儿，女儿白白静静的，眉眼像老贵，肤色像妈妈，乖乖巧巧的很招人喜欢。小姑娘的衣服，鞋子，玩具，都是街坊邻居们送的，大部分是房东的，房东有个比老贵女儿大两岁的小孙女。房东还让老贵送女儿去上幼儿园，老贵拒绝了。

老贵女儿六岁的时候，老贵出事了。老贵捡到一个瓶子，没有标签，里面是一瓶白色粉末，闻起来有一股奶粉的味道。老贵用手指头沾了点，给房东的狗狗舔，狗狗没事。晚上回屋，老贵就给自己和女儿各冲了一杯，女儿嫌热，没喝，就睡着了。

半夜女儿醒了，发现爸爸很冷，就给爸爸盖了被子，还盖了大衣。早晨女儿再醒，发现爸爸还是很冷，就去喊房东奶奶，说爸爸病了。房东过来看，老贵已经走了。

报了警，警察把老贵拉去了殡仪馆，小女孩一直拉着房东的手问:爸爸是去医院了吗？三天后，一位和老贵年龄相仿的女人带着一个小伙子来给老贵收了尸。他们是老贵的大老婆和儿子。

老贵和他小媳妇在一起的原因永远成了迷，他大老婆和儿子什么都没说。他们带走了老贵的女儿。现在小女孩已经上中学了，有人见过她，清清秀秀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挺阳光挺活力的。带一点江南女孩的秀雅之气。她妈妈一直没有出现，大家都说应该是不在人世了，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