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
八里是我远房表叔,全名李福善,小名八里,要不是这周末陪姑奶奶出去,我也许压根就不知道我还有个表叔,更别说有交集了。
见面的时候挺尴尬的,我们一行几个人,也是姑奶奶临时起意,说是这地方还有她表舅家的儿子,小时候两人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正好路过,要去看看。想也是走到人家门口了,就陪老人去看看吧。车停在门口时,八里正和另一位大伯吵的不可开交,姑奶奶下车站定,喊着:“八里,你爹呢?”
八里回头,庄稼人特有黝红发亮的脸,皱纹已经很深了,尤其是额头,女儿要是过来,说不准会认为他是属虎的,额头有王字嘛。
八里疑惑的眼神仔细的辨认着,“姑妈,你过来了?”
还好,他认出来了,咧着嘴淳朴地笑,顺势让我们去他家做,姑奶奶站着,再次问:“你爹呢?在家吗?”
“他去镇上输液了,腿疼的走不动。”
“你怎么没去?”
“这几天雇人的多,就忙的接活着呢”
八里说的接活,就是村里季节性的短工,有些人家种的地多,农忙时节,要雇些短工来帮忙。
姑奶奶没找到弟,我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往上车走了。
正好,帮我们开车的黄师傅是隔壁镇的人,就和我们聊起了短工和八里的事情。
他认识八里,也是因为他老婆,有时候做短工会碰见。姑且称之为圈里人吧。可八里在圈里的也算个名人。不过,不是好名声,但凡干活和他一组,都不愿意,他是最会偷工耍滑的,不过也需要他这样的人,敢说敢闹敢出头。但凡有他的时候,总要闹三闹,有的主人家面情软,还是会临时加工钱的,顺带大家都沾光了。
说起偷工耍滑,黄师傅简直停不下来,他家去年种了100多亩地,麦子、玉米、西瓜、辣椒、葫芦,时不时要雇人赶季节,雇人来,简直是花钱还不讨好,剪瓜条,从瓜秧根底土下面剪几剪刀,瓜秧活不过三天。摘辣子,从半腰分叉枝处全部拽下来,掰玉米,把玉米连袋子埋在地头,半夜再开车过来挖走,或者直接不掰,连玉米杆藏好,半夜拉走。不出活,干一会活就要加工钱,一天加三回工钱,往往是时间都还没到,就要下班结账。
听黄师傅絮絮叨叨,似乎又回到了村里,自私,为生存的争夺在农村尤其赤裸裸,越来越淡化的诚信意识,就着农村的没落凸显出来,反正现在农村没有年轻了,可选择的余地不大,坐地起价,偷奸耍滑,短视,明大明的显摆,都在姑婆婶娘们的谈资里活灵活现。
没了,黄师傅还补了句,刚刚八里应该是在和主儿扯工钱的事情,八里肯定是又剪了人家苗,还胡搅蛮缠非要要工钱。
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憋着不知道说什么能岔开黄师傅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