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奂生进城》:新社会浪潮下农耕文明的困境
文/张亚良
《陈奂生进城》:新社会浪潮下农耕文明的困境高晓声是老一辈小说家了,其小说艺术的成就及对中国文坛的贡献自不必重申。特别是他取材于改革开放初期《陈奂生进城》、《陈奂生专业》。。。。等系列小说,是他众多现实主义著作中比较拔尖的系列作品。从容通透的叙事风格,精炼简明的文风,使他能在高手林立的文坛上独树一帜,迄今仍被传为经典。
作者出身于农村,对农村和农村人有着深厚的情感。在改革开放之前的农村,一直都生活在“小农经济”式的自给自足的社会环境中。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利也有弊。利在于人心的道德感强,也容易知足,地域文明安逸,淳善;弊在于目光短浅,不思进取,对新知识、新事物的接受上,表现得愚昧,迟钝。
所以在高晓声的笔下,农村人有着“不知道精神生活这一名词”的浅薄、有着“知道囤里有米,橱里有衣……就兴致勃勃的睡不着”的易足。
80年代初,中国社会全面迎来了浩浩荡荡的改革开放潮流,那么习惯了自给自足,安贫乐道的农村人,该如何去适应丛林法则大行其道的自由开放的新社会环境呢?这应该是小说《陈奂声进城》的精神内核所在,或者说是“文眼”所在。
小说的叙事主线简洁明朗,讲述农村人,即“漏斗户”陈奂生进城谋生所遇到尴尬境遇。看似个人简单的寻常经历,但一经挖掘却发现,小说的核心思想其实已经上升到了“古文明”与“新文明”产生冲突的高度了。在陈奂生“进城前”和“进城后”分别遭遇的尴尬之境拿来比较便可以理出端倪。
出城前:再一次大家闲谈,一个问题专家出了个题目:“在本大队你最服哪一个?”,他忍不住也答了腔说“陆飞龙最狠”,人家说,一个说书的狠什么啊?他说:“就为他能说书,我佩服他一张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但受到同样的地域文明熏陶的农村人,彼此之间并不存在嘲笑,不过是互相打闹来取乐。
但“进城后”遇到的尴尬之事就不一样了:宾馆柜台前的姑娘得知他是吴书记的朋友立刻丢掉手里的报纸,甜甜的笑道:“是吴书记汽车送你来的?你的身体好了吗?”;但后面得知他连5元钱的住宿费都付不起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个 人物,她不笑了,话也不甜了”。相较之下,农村和城里的待遇,堪称云泥之别。
从个体情感角度出发,导致这种文明反差的元凶是改革开放后的日甚一日的功利主义,但从历史兴衰更替的层面年看待问题显得更客观,更理性。高晓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首先小说的叙事手法上很严谨,用的是第三人称,从情感亲疏的角度看,在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和第三年人称,第三人称是远离主观色彩最明显的用称;其次在刻画人物上,作者也没有用太多的笔墨来渲染农村人憨厚、淳善的性情来反衬城里人的势利和冷漠;也没有用过多的篇幅来描述农村生活的贫瘠和困苦,只是用轻巧,诙谐的笔触来烘染农村人生活的和谐,其意在凸显新文明和古文明的对立与冲突。
没有通过煽情来博取理解,没有批判的尖锐指向,没有以弱势者的受伤姿态来看待时代变革带来的迷茫与痛苦。在个人情感和时代趋势间,高晓声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冷静、客观的书写态度。
那么农村人到底该如何去适应和接洽自由开放后的新文明呢?这始终是小说《陈焕生进城》的终极追问,也是当下自由开放开放后的新文明迄今为止都无法绕开的重大难题。
对此,高晓声一边鼓励“不知精神生活这一名词”的农村人走出去,要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但他对自由开放的新文明,容易让人迷失本性的功利主义也是警惕的,质疑的。
陈奂生回到村里后“他忽然心里一亮,拍着大腿,高兴的道:‘此躺进城...........他总算有点自豪的东西可以讲了,试问全大队,干部、社员,谁坐过吴书记的汽车,谁住过五元一晚的高级房间……’他精神陡增,顿时好像高大了许多'”。
显然,这样“陡增 ”的虚荣感是无法支撑一个人,乃至整个古文明的重托的。高晓声用询唤法将另外一个更庄严的主题摆在时代的面前 。这是高晓声的思考点,也是整个现代文明的思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