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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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满布的山冈,微风吹拂着嫩叶,一朵朵暗藏在草丛中的小野花,颤抖着身躯显露在阳光之下。野花颜色各异,个头特别小,如发丝般纤细的花茎,倚靠在嫩绿的草叶上。山径横穿绿冈,如出鞘的利剑,在阳光下泛着白色的光,将草原分割成两半。
一匹白色的骏马,驮着位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这女子肌肤白皙,柳眉细而长,大眼睛滴溜转,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旁边有位身着粗布黑衣的男子,肌肤略黑,剑眉星目,体型颀长,手中拎着把长剑,脚步轻盈带着丝钩深极奥的规律。
男子名叫乐轻尘,女子名叫离枫玥。
乐轻尘手牵缰绳,在山头停下眺望前方。白马低下头伸舌去勾下方嫩草,奈何被缰绳所制差那么一丢丢,急得它咬住缰绳歪头直拽,前蹄不住弹地。
“前方就是宣城了。”
离枫玥低头瞧着骏马觉着甚是有趣,伸手抚着它的脑袋,“小白啊小白,吃这些会拉肚子的。”
乐轻尘见她并未搭理自己,心中颇为不爽,“骑快马十天就能到,结果硬生生走了一个月。”
离枫玥慢悠悠道,“急什么!现在春暖花开,正是出游好时节,要不是看你着急,两个月都到不了这儿。”
乐轻尘皱了下眉头,“你讲不讲理,明知我有急事。”
“什么讲不讲理,不讲理身上能掉块肉吗?哪儿像你,朋友那么多,有事就来找你帮忙,若不是我拽着,非把你累死不可。”离枫玥吐了口气,“像我这样如花似玉的女人,跟着你都快成黄脸婆了。”
乐轻尘不想听她发牢骚,牵着缰绳便向前走。离枫玥好容易赶到话头,怎能轻易放过,“大伙给你起个‘有求必应’的名号,是想把你当骡子使唤,你还把它当成宝,傻不傻?若非我帮着收钱,你还跟傻子似的让人使唤呢!”她见乐轻尘只顾闷头赶路,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语调不禁提高几分,“乐轻尘,我可是你师傅,磕过头的那种。身为长辈说你两句,就对我爱答不理,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乐轻尘忽地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道,“够了。”
离枫玥将拿在手里的小野花,丢在他脸上,眼睛往上撇得老高,“哼!没大没小。”可她心里很得意,刚才的话说得十分过瘾。
乐轻尘确是离枫玥徒弟,论功夫却比她强得不止一星半点。当初初入江湖碰到离枫玥,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认定她必是绝顶高手,百般纠缠之下终于拜其为师。离枫玥觉着作为师傅得教些本领,诓了他十两银子,又花几文钱买了两本“秘籍”,交给乐轻尘,嘱咐他“记得好好修炼”。几个月后,离枫玥出外游玩,被当地土匪盯上,要押她上山做压寨夫人。乐轻尘赶去相救,不幸被打落悬崖。他大难不死掉进山下水潭,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之内,山洞里有一具骸骨、几本秘籍还有一把剑。乐轻尘如获至宝,苦练两年终于大成,出山后马不停蹄前去解救师傅,后来才得知,那个山寨已被江湖豪杰夷为平地。
2.
夜黑星稀,一弯淡月挂在天边,风有些凉意,将刚入春的草木吹得低了头。宣城内华灯初上,街上店铺燃起火烛,人们脸上挂着笑意,漫步在热闹的街头。
离枫玥进城后就嚷着肚子饿,着急忙慌跑进宣城最大的酒楼“华云楼”。乐轻尘并未跟着,而是拐进临街的胡同,在一家院门外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胖子,见到乐轻尘憨厚一笑,“轻尘兄弟,你怎么才来?”
乐轻尘苦笑着,“路上碰到点事儿。”
“哦!”胖子一拍脑门,“这叫能者多劳。”
乐轻尘有些尴尬,“事情怎样了?”
胖子把乐轻尘请进门,搓着手说,“你的事情只要开口,哪有不妥当的道理?”
乐轻尘掏出几张银票,放在胖子手里。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把一张房契交到他手中,“咱宣城别的不敢说,可气候好呀!四季如春,每天都能闻到花香,当地人也十分淳厚。”
院里种着一棵不高的槐树,下方有一张石制的圆桌,另一边还有口井。三间不高的青砖瓦房,一间来住人、一间做厨房、一间可以当客房。
乐轻尘点头道,“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胖子迎合着,“考虑到你是一个人住,就没敢置办太大的院子。哦,对了,你那个小师傅呢?不会跟你住一块儿吧?”
乐轻尘皱了下眉头,“办好自己事就行,别的少打听。”
胖子嘿嘿笑起,“明白,明白。”
华云楼
离枫玥刚进华云楼,就觉察到一丝不对劲。酒楼人声鼎沸,伙计们忙得不亦乐乎,酒菜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大厅。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扭头望去,但见一楼右侧雅间,坐着几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其中一人用那双色眯眯的三角小眼,上下打量着她。特别那张肥头大耳的脸,让她觉着分外恶心。
“闭上你的狗眼。”
离枫玥指着他破口大骂,“也不瞅瞅自己长得什么熊样,好意思瞪着俩眼窝子瞧本姑娘。”
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在他看来女人脸皮薄,容易害羞,自己只要不太过分,对方大都会羞怯或嗔怒地低下头去。离枫玥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样挤兑,实在丢人至极。他左右看了看,好多人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你,你胡说什么?”
离枫玥怒气冲冲来到他面前,瞪圆桃花大眼,“我胡说?信不信老娘打爆你的眼睛。”
“你……岂有此理。”
男人轰然站起,竟有九尺来高,倒把离枫玥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觉着在气势上不能落了下风,双手往腰上一掐,感觉高大不少,恶狠狠道,“现在就给老娘道歉。”
“我到你奶奶个球。”
男人怒极,攥起比碗还大的拳头,朝离枫玥肩头捶去。离枫玥侧身躲过,弯腰伸腿扫向男人脚腕,忽地一股疼痛传来,就好像踢到了铁板,疼得她跌坐在地。还不及多想,男人一把揪住她的领口提将起来。
“小娘皮,老子撕了你。”
“住手。”
就在这时响起两个男人喝止之声。离枫玥扭头一瞧,不知何时乐轻尘已到身旁,另一个人正从二楼轻飘飘落下。
乐轻尘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对方推开离枫玥,挥拳轰向乐轻尘的胸口,忽觉一股巨力自手腕传来,想也不想抡起另一个拳头,击向乐轻尘的脸颊。乐轻尘歪头躲过,右手成掌向上托起,闪电般击在对方脖颈。男人臃肿的身躯向上飞起,轰然砸在后方桌子上,歪头便晕了过去。
他手中动作未停,以最快速度将剑拔出,转身刺向身后。刚转过身,但见来者身穿黑色捕头衣服的男人,对方来得匆忙,赶紧侧身躲避,惊呼,“好快的剑。”
捕头见乐轻尘将剑收起,抱拳道,“在下是宣城捕头巴宁,刚才多有冒犯,敢问兄弟尊姓大名?”说着望向离枫玥,这一瞧不要紧,眼睛差一点瞪直了。
“看什么看?哼!”离枫玥将脸斜着往上一扭,因盛怒而变红的脸,更增添了几分俏丽。
巴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心头快速跳动几下,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3.
几日后,清晨。
东方的朝阳露出红润的脸庞,簇拥着它的云被晕染,一道道彩霞跳进宣城护城河,化成红色的绸缎,城中的居民早已起床,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离枫玥坐在院内石凳上,手里拿着把瓜子,抬头望着乐轻尘。乐轻尘赤裸着胸膛,下半身穿着条黑色裤子,弯腰攥着那把古朴长剑,作势拔剑。忽地,他动了。离枫玥并未看明白他的剑如何拔出,只觉着脑门有劲风袭来,再瞧时剑已贴近额头,几根乌发也随之落下。
乐轻尘皱起眉头,连忙将剑收起。离枫玥气呼呼抄起一旁的扫把,站起身做出打人的动作。乐轻尘赶忙用胳膊护住脑袋,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他慢慢将手拿开。离枫玥已等候多时,在对方露出脑袋的刹那,扫把跟着落下。
离枫玥一连抽了几下,打得乐轻尘跌坐在地。乐轻尘连连求饶,好容易对方停了手。抬头再瞧,离枫玥正在扫地上的瓜子皮,她边扫边说,“你明知道我讨厌巴宁,为何还每天跟他喝酒?”
乐轻尘无奈道,“他自己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离枫玥将扫把丢在地上,“那家伙总是用色眯眯的眼神看我,你是瞎了不成?”
乐轻尘不以为然,“什么色眯眯的?那是欣赏好不好。”
“我呸!”
离枫玥嗔怒道,“你们男人……总之,他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以后少跟他来往。从第一次见面起,那家伙就觍着脸献殷勤,这才认识几天?这里的家具被他换了个遍。说得好听是敬佩你的为人,我看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乐轻尘凑近她,挑了下眉毛,“也许是喜欢你呢?”
自从找到离枫玥,乐轻尘闯荡江湖的乐趣就少了大半。离枫玥总喜欢拉着他欣赏沿途的美景,而不顾他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做。久而久之,乐轻尘觉得离枫玥是个拖油瓶,一直在想办法把她甩掉?这次在宣城买房,就是想让她长居于此。离枫玥并不反对,而在乎他是否能天天陪着自己。乐轻尘问她,“你就不能自己待着?或找个其他男人?”离枫玥的回答是,“除了你,其他男人都是浑蛋。”乐轻尘当然不想做浑蛋,巴宁的出现,让他想到一个自认为绝佳的妙计,师傅要是嫁了人,岂非皆大欢喜?巴宁人品蛮好,家境不错,长得也可以,而且很喜欢她。
离枫玥听到乐轻尘的话,当时脸色就发了青,“你什么意思?难道嫌我碍事?还是你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乐轻尘摊着手,“这怎么可能,我你还不了解?”
离枫玥将脸撇到一旁,眼中闪着光,“我是怕你被别的女人勾了去。”
乐轻尘没心没肺大笑起来,“你这么好看,我都没动心,别的女人我更看不上眼。”
离枫玥猛地扭过头,一滴泪水被甩出,“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居然……”她咬着牙说,“哼!即便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你走。”
乐轻尘看到离枫玥的泪,猜不透她为何会哭,自己明明是为了她好哇!难道是因为巴宁?一定是这样,他的努力看来是白费了。
4.
半月后。
一匹白色的骏马,马上坐着离枫玥,她已换了身紫色的衣裙,乐轻尘牵着马慢悠悠走着。他很想让师傅留在宣城,可对方死活不肯,出门的时候拽着他的衣角,就像是怕被丢弃的孩童,哪儿还有点做师傅的样儿?当时街上的人很多,看到这一幕都好奇地盯着他。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好像成了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天特别好,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凉爽的春风送来阵阵花草的芬芳。
离枫玥舒服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并不喜欢漂泊,可乐轻尘闲不住,总有很多事要做。在她看,男人大都如此,待厌倦了江湖的风雨飘摇,自然会生出结婚生子的念头。她一直在等待,有朝一日乐轻尘会对自己,生出师徒以外的其他念头。
越过山坡往前走不多远,乐轻尘眯眼向前张去。前方有一辆翻倒在地的马车,边上一动不动躺着几个人。他望向坐在马上,乐哉悠哉地离枫玥,苦笑着拍了拍她的大腿。
“师傅,有情况。”
二人来到现场。离枫玥见这几具尸体血肉模糊,不禁皱起眉头,“轻尘,事有蹊跷,咱们快走吧。”
乐轻尘不以为然,他觉着行走江湖,就当伸张正义。现下有不平之事,哪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这里太过血腥,要不你到前面等我片刻?”
“不用。”
离枫玥跟着乐轻尘久在江湖行走,打打杀杀的情况时有碰到,这点血腥倒不至让她乱了阵脚。
乐轻尘来到一具尸体前,见对方穿着衙役的衣服,腰间悬着省衙的腰牌,所用的武器正是牛尾刀,他吃了一惊,“是省城的衙役,谁这么大胆子,敢对他们动手?”
“衙役?”
离枫玥跳下马,走到马车旁,在草地上寻摸半天,找到一锭银两,上面印着省衙的戳。
“他们是省衙运送银两的官差,”离枫玥将银两交给乐轻尘,细细打量起地上的尸体,“手上的茧子很厚,是多年的用刀老手,看来这帮劫匪要嘛人很多,要嘛就是极厉害的高手。”她拍着手站起身,“不是咱们能对付的。”她下了结论,也不待乐轻尘发表意见,翻身上了马,“这是官府的事,用不着咱们来管,走吧。”
乐轻尘相信离枫玥的判断,可面对如此惨案,他的脚在地上仿佛生了根,怎样也抬不起来。忽地,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他立即将剑拔出,护在离枫玥一旁,望向来人方向。只见巴宁带着几个捕快,迅速向这边赶来。他见到乐轻尘颇有些意外,又见离枫玥端坐马上,还带着行囊,这是要出远门呀!几个捕快并不认识乐轻尘,见他提着剑伺机而动,连忙将刀拔出将他俩围了。
“不得无理。”
巴宁来到乐轻尘面前,又炙热地望了离枫玥一眼,“乐兄,这是要出远门?”
乐轻尘将剑还鞘,“正是。”
一旁的几具尸体血迹未干,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尸首在侧,而乐轻尘在旁,若说二人没有干系,实在不合乎情理。
“乐兄,这是怎么回事?”
离枫玥跳下马,眼睛望天不想瞧巴宁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怀疑我们?”
巴宁苦笑着,“乐兄为人光明磊落,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但……”他颇感为难,“但人命关天,而且还是运送官银的差役,二位正巧又在现场,着实让我有些难办。”
离枫玥瞪起眼,“你当真怀疑我们?”
巴宁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只好……”他看向身后的捕快,叹了口气,“只好请二位暂歇几日,再离开宣城了。”
乐轻尘知道巴宁的难处。可他并未伤人,贸然跟他走了,这事若在江湖上传开,对自己名声势必造成影响。
“如果巴兄信得过兄弟,我愿自告奋勇,将这件事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我想,你不会与我为难吧?”
“这……”
巴宁搓着手,脸上布满纠结之色。倘若只有自己在场,大可以放乐轻尘一走了之。现在众目睽睽,若是放他走了,自己该如何向手下交代?他望了离枫玥一眼,瞬间有了主意,“乐兄,放你走可以,但得留个人给我,这样也好向知府交差。”
离枫玥本就讨厌巴宁,现在对方竟要求把她留下,她如何能答应?遂扭头看向乐轻尘。她相信徒弟的实力,眼前几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乐轻尘心中不是滋味。自从找到师傅,二人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起初他极想将这个拖油瓶踹掉,可听到巴宁的建议,忽又觉着十分不舍,甚至冒出拔剑相向的念头。
“不行。”
听到这话,离枫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再瞧乐轻尘变冷的脸,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对方心中已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平日待人挚诚的乐轻尘,身上迸发出瘆人的气势,如果有谁胆敢靠近一步,他并不能保证手中的剑,是否会刺向对方胸口。
离枫玥并不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而与别人结仇,或者因自己而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算了,轻尘,我还是跟他走一趟吧。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犯不着得罪官府。”
乐轻尘紧绷的神经,忽地松弛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抓住离枫玥的手,“我不能这么做,我也知道你并不想跟他走。”
离枫玥慵懒地伸了下腰,“天天跟着你走南闯北,偶尔闲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巴宁又不会将我关进大牢,还会好吃好喝招待我,而且绝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她望向巴宁,“我说得对吧?”
巴宁一个劲儿点头,“对对对对对,乐兄大可放心。我保证,你师傅绝不会受一丁点儿委屈,在案子水落石出以后,我会原模原样把她交给你。”他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但有一点你需向我保证,无论查出什么线索,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不希望看到你因此而犯下过错。”
5.
乐轻尘牵着马走在路上,望着偶尔出现的脚印,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白马因没了主人骑乘,很是郁闷地低着头,那双大眼水汪汪的,貌似因离枫玥与自己不辞而别而伤心。
离枫玥同意跟巴宁回宣城,她相信乐轻尘能将劫案调查清楚,也觉着若真如巴宁所言,官银多达几十万两,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乐轻尘刚才想查看尸体,那时尾随巴宁而来的几个捕快拉着板车,不由分说将尸体装上了车。巴宁解释道,“今天一早有人报案,知府命我火速将尸体带回去。如果乐兄愿意跟我去一趟衙门,倒可以在那里查验。”
乐轻尘并没有跟他回去,尸体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匆匆瞥了两眼,死者伤口多是由上至下划破肌肤,有的尸体被武器一下刺进腹部,伤口宽而浅,说明伤人者用的是刀。现场很是混乱,马车随意掀翻在道旁,那么多银两竟然被抬了走。如此看,劫匪并不想被人瞧出所去的方向。
但百密终有一疏。官银太重,劫匪在路上留下些或深或浅的脚印。乐轻尘的发现引起巴宁的注意,他微皱了下眉头,忽又笑起,“乐兄果然独具慧眼,这案子看来不日就会告破。我得回去复命了,还是那句话,若是有任何发现,记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离枫玥走之前望着乐轻尘,她的神情轻松,可眼里满是不舍。她已不记得上次与乐轻尘分开是在何时了,她并不想与乐轻尘分别,可为了乐轻尘的清白与名声,她不得不这么样去做。她笑着跟他说,“我知道你会用最快的速度,查出劫匪的下落,对不对?”
乐轻尘点着头坚定道,“师傅放心,要不了几天我就去接你。”
青葱的草原展露出勃勃生机,昨夜还凌乱的草地,在春风的吹拂下恢复如初,那些劫匪去了哪里?乐轻尘一头雾水。劫匪定然蓄谋已久,运送官银的路径是绝密,这种事肯定没几人知晓,而且敢对官差动手,胆子绝不是一般的大。
乐轻尘忽然意识到:会不会是他们自己人所为,伤人的武器是牛尾刀?这个念头一经冒出,乐轻尘的心瞬间就乱了。若真是窝里斗,自己这个外人如何去查?即便查到真凶,而对方是朝廷大员,自己该当如何处置?报案是往火坑里跳呀!他又想到离枫玥。现在看,让她跟巴宁回去,简直是糟糕透顶的决定。自己为了名声,让师傅处在那样危险的境地,而且巴宁对她倾慕已久,他会不会对她生出歪念?
“哼!谅他也不敢。”
乐轻尘眼神变得冰冷。暗暗发誓,谁敢动我师傅,我就叫谁碎尸万段。
6.
一个老人背着手,手里拿着鞭子,慢悠悠坠在羊群后头。他的头发花白,穿着破旧的衣服。他特别瘦,背也驼着,浑黄的眼睛被生活磨没了光,一张又黑又瘦的脸,长满了白中泛黄的胡须。
乐轻尘来到老人身旁,笑着问,“老人家,是赶羊回家吧?”
老人的背很驼,用力向斜上方扭着头,这才看清乐轻尘的脸,用响亮的声音回道,“对,回家。”
羊是认家的。它们中间有一只头羊,出了门就带着羊群一路吃一路走,待觉着吃得差不多,大家也玩够了,就咩咩叫着扭头往回走。回去时走得也不快,还是低着头吃着草赶着路,但从不会迷失方向。
乐轻尘跟着老人往回走,“出来挺早哈!”
老人自得一笑,“那是,天刚蒙蒙亮就得出门,在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就该回家喽。”
乐轻尘心想:他会不会看到那群劫匪?便问,“今天早些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群人,搬着几个箱子,从那边过来?”
老人的眼睛望向乐轻尘所指的方向。蔚蓝的天与翠绿的草原,在目光所及之处融为一体,仿佛相接在一起的华锦,颜色相差明显,却又是那般浑然天成。
“见过,他们搬的箱子好像很重。那帮人手里拿着刀,穿着黑色的衣服,还用黑布蒙着脸,一看就不是好人。还好我当时离得远,若被他们发现,这条老命算是交代喽……”正说得起劲,老人忽地停止了刚才的话,支吾着问,“年,年轻人,你,你是干啥的呀?”
乐轻尘明白老人害怕自己跟劫匪是一伙的,笑着回道,“我是替衙门办差的。那帮人做了恶事,带着脏银躲了起来,知府命我前来寻找他们。”
老人松了口气,“哦,是这样啊!那伙人有十多个,就你一个能成吗?他们去了那个方向。如果我没记错,在那边有个废弃的窑洞,以前是用来烧瓦的。你说他们带了脏银,怕不是藏在那儿吧?”他的眼里忽然有了光。
乐轻尘马不停蹄赶到老人所说的废瓦窑附近。那边拴着几匹马,劫匪肯定还没走。刚才乐轻尘从老人眼中读出一丝贪婪,如果他此时赶到,只怕是钱没有捞着,老命却要不保。
瓦窑一丈来高,十几丈长,由于废弃已久,上面长满了野草。阵阵微风吹拂着,草叶轻轻地飘,几株不高的槐树苗弯着腰,就好像蛰伏的猛兽,随时会跳起身,吞掉胆敢靠近的猎物。
一头棕色的毛驴在另一个方向出现,老人弯着腰露出探着的脑袋。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人,有老有少手里拿着趁手的“武器”。他伸手向瓦窑的几匹马指了指,笑着露出几颗漏风的牙。身后两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点着头想要靠近。老人一把拽住他们,低声吩咐几句,而后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若无其事地向瓦窑走去。
乐轻尘皱眉望着男孩,这不是过去送死吗?他刚想过去,却见从瓦窑里奔出两个黑衣男子,他们见了男孩,冲过去一把搂住男孩的腰,伸手又捂住他的嘴溜进了瓦窑。不多久,窑洞里传出男孩极低的惨叫声,看来已凶多吉少。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跳将起身,嘶声大叫着向瓦窑跑去,“狗子,爹来了。”
壮汉的声音招出几个黑衣人,他们拿着刀走出窑洞,警惕地看着向他们跑来的壮汉。同时目光开始四处打转,很快他们发现了匍匐在不远处的几个牧民。
老人见避无可避,干脆站起身大叫,“老哥儿几个,能不能发财,就看咱们的本事了。”
他们全都站起身,举起砍柴刀、镰刀或是粪叉子之类,跟着老人一路尖叫着冲向黑衣人。首先是死了儿子的壮汉,刚到黑衣人面前,就被对方一刀捅进肚子。壮汉的身体一下不动了,血液不要命汩汩往外涌,他伸手去抓黑衣人肩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向一侧歪去,无力地倒在地上。
乐轻尘没料到这些牧民会如此拼命。几个不会武功的牧民,只凭蛮力又怎是深谙杀人技巧的匪徒的对手?血液在双方甫一照面便就喷洒开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无情的刀疯狂收割着,当乐轻尘赶到之时,牧民已经全部身死。
他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来到一名黑衣人身后。一个黑衣人惊呼,“当心。”
乐轻尘将剑愤然拔出,在面前黑衣人转身刹那,剑在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划在对方的脖颈。他迅速转身,飞脚踹出。已至身后的黑衣人挥刀便砍,可他的刀还未落下,便被乐轻尘一脚放倒在地。乐轻尘的剑很快,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黑衣人中招,短短片刻,几个黑衣便被收拾干净。
7.
乐轻尘看着倒在地上,断了生息的牧民,心中并无太多悲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贪婪付出血的代价,也算是“死得其所”。
一旁的柳树垂下万千枝条,枝上挂着嫩绿的新叶。风大了几分,枝条在空中飞舞,纷乱着人的心扉。不远处,那个黑黝黝的窑洞,如怪兽张着的大口,偶尔会传出几声极低的窸窣声响。
“若是有任何发现,记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乐轻尘想起巴宁的忠告。可他明白,自己一旦离开,隐藏在窑洞里的黑衣人,定会带着那些银两远走高飞。
他们已得到这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只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待风声过后,再出来享受荣华富贵则已。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他们的暴富,而十分在乎与其相交,自己能沾多少光,是否也会连带着自己飞黄腾达。
乐轻尘咬了咬牙,若是让他们逃了,以后再想找着,肯定难比登天。若这案子不破,自己如何向巴宁交代,而师傅岂非要永远留在他的手里?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就此逍遥法外。”乐轻尘大步向窑洞走去。
窑洞内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事物,刚才还窸窣作响的声音,此刻也陷入沉寂。阵阵阴风从窑洞深处向乐轻尘吹来,刺激着他的肌肤、钻进他的骨缝。愈是这样,乐轻尘便愈发冷静,他并不知道歹徒藏在何处,却知道他们定然悄无声息,躲在窑洞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自己靠近。
乐轻尘闭上眼睛,慢慢向前移动,感知着周遭空气的流动与变化。突然他的脚被绊了一下,往前微一趔趄,还好速度不快,及时收住向前的身体,却一脚踩在软绵绵的东西上。
一定是刚才的孩子。乐轻尘这般想着,倏地身侧有劲风袭来,直指他的脖颈。乐轻尘连忙弯腰躲避,呼的一声,一把武器自头顶飞快掠过。他的剑已拔出,反手刺向身后。一声闷哼刚刚响起,紧跟着身前又有利器由下至上反撩而来。他急忙向一侧躲避,同时抽剑向前划出。呛一声,利剑划在砍来的刀刃上,冒出几点火星。
漆黑的空间亮起朦胧的光,乐轻尘的眼睛迅速在周遭扫过,竟有十个人围拢着他。窑洞再次陷入黑暗,乐轻尘就地一滚,以奇快的速度扑向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在对方还未变换位置之前,一剑横扫划破对方腹部。
痛呼声在寂静的窑洞炸响,仿佛一声惊雷,吓得其余几名黑衣人,忙向其他位置闪躲。乐轻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分辨出就近几人大概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漆黑的窑洞内,痛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短短几十个呼吸过后,再次陷入沉寂。乐轻尘提着沾满鲜血的剑,一步步从窑洞走出。
8.
傍晚时分。
巴宁站在家中的后花园。一旁的池塘哗啦作响,那是鲤鱼嬉闹的动静,嫩绿的荷叶铺满整个池塘,洁白的荷花开得正旺,蜻蜓在最后一缕阳光下奔忙个不休。
“疤脸,他们还没有消息?”
巴宁望着面前的捕快,“当时说好的,事成之后第二天就设法通知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他们的下落?”
疤脸的脸上有一道疤,没事总爱扯动几下,好叫本就丑陋的脸,更增添几分凶狠的气势,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
他扯动着脸上的疤,低声说,“今天我出城好几趟,都没见到他们的影子,该不是跑路了吧?”
巴宁冷哼一声,“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乐轻尘现在在哪儿?”
疤脸怪声道,“说也奇怪,我刚才从城外回来,在半道碰到了他,看方向是回家了。”
巴宁皱起眉头,“他没去调查?离枫玥还在我们手上,他难道就不怕夜长梦多?”他停顿了一下,寻思道,“乐轻尘是个极有耐心的人,若查不到确切证据,绝不会轻易回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他的功夫很好,但对人太过信任,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离枫玥正巧来到后花园,远远望见巴宁和疤脸在窃窃私语。她出于好奇,悄悄摸到假山后方,一点点靠近着,虽离得有些远,但大致内容倒能听得明白。她的笑渐渐僵在脸上,红润的脸颊也开始变得苍白。
夜里,乐轻尘应邀来到巴府。
巴宁满脸含笑迎上他,“乐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进展?”
巴府院里站着很多佩刀的捕快,分立在各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乐轻尘。
乐轻尘看出些异样,但并未疑心,“我已经找到官银的所在了。”
巴宁一惊,“你找到他们了?”
乐轻尘很是得意,他喜欢看到别人因自己的作为,而露出吃惊的神情。
“当然。”
巴宁瞥了身后疤脸一眼,回过头忙问,“他们在哪里?”
乐轻尘轻描淡写道,“现在城门已关,咱们明天再去也不迟。”
“事有轻重缓急。乐兄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都急得团团转啦!”
他们走进待客的屋子,桌上已摆满了酒菜。几个巴宁特意叫来的捕快,连忙迎上前去自报家门,而后客气地请乐轻尘入座。
离枫玥在屋中坐卧难安,盘算着如何能够出去。外面有一位功夫不错的捕快,一直在拦着不让她出门。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因为乐轻尘的处境十分危险。
门外的捕快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而离枫玥又是那样美丽动人,按平时他定会想办法取她欢心。可巴宁给他下了死命令,把离枫玥给我看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出去。他守在门口差不多一个时辰,离枫玥已经找过他好几次,说想要到后花园去散心。他不好表示反对,又不能不拒绝,就硬着头皮扯了个慌,“今天家中招了贼,捕头怕贼人还留在府上,命我一定要护好姑娘周全,绝不能到院中去冒险。”
屋内特别安静,捕快以为离枫玥已经睡下,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屋中传来一声巨响,他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竟发现离枫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吃了一惊,大步来到离枫玥身旁,蹲下身去探她的呼吸。
离枫玥将一把匕首藏在衣袖内,在捕快接近的刹那,猛然睁开眼,伸手搂住对方的脖颈。捕快吃了一惊,待见到离枫玥亲昵的动作后,他的心开始火热起来。离枫玥趁捕快分神,把另一只手也搭在对方脖颈上,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进他的后颈。捕快哼都没哼一声,便就栽倒在地。
9.
巴府院内十分安静,那些站在各处的捕快,已围在宴请乐轻尘的屋子四周。乐轻尘耳目聪慧,已经察觉出院中的异样,他又见巴宁含笑着满酒,心头闪过一丝警惕。他在破瓦窑查看黑衣人身份时,惊奇地发现这些人所用的武器正是牛尾刀,而在宣城用这种武器的,不正是那些捕快或者衙役吗?
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朋友,是那种贪财害命的恶徒。今夜巴宁请他过来喝酒,是否已动了杀心?他不愿去想。可直觉告诉他,巴宁并非好人。及至巴宁把酒满上,他才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
“我师傅呢,怎么没见她出来?”乐轻尘开始担心离枫玥。
巴宁不动声色道,“她晚饭时多喝了点酒,怕是已经睡下了。乐兄,我敬重你的为人,这杯酒算是我对你的敬意。”他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笑望着乐轻尘。
乐轻尘按耐着自己的怒火,端起桌上的酒盅,同时盯着巴宁的眼睛,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端倪。可巴宁眼含笑意再无其他,就像一位老友在见到最要好朋友时应有的样子。
乐轻尘因此而左右为难。
院中忽然响起离枫玥的声音,“轻尘,酒中有毒。”
乐轻尘陡然起身,将酒盅摔在地上,一股白沫在酒盅落地的刹那滋啦啦冒出。
“好哇,果然是你。”
乐轻尘顺手从桌上将剑抽出,刺向巴宁脖颈。巴宁眼瞅着乐轻尘就要上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自己好事。他躲开乐轻尘来剑,冲门外愤怒大叫,“外面的,都瞎了不成?竟叫那贱女人坏了老子好事,快给我宰了她。”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对我师傅不利的人。”乐轻尘冷冷道。
巴宁知道他的厉害,拽过几名捕快挡在身前,“恬不知耻,她是你师傅,你却跟她住在一起,鬼知道你们有没做那些龌龊之事。”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出去。”
乐轻尘恼羞成怒,身体如空中飞叶向前飘出。几个悍不畏死的捕快挡在巴宁身前,望着飘忽不定的乐轻尘,手中的刀不知该砍向何处。待离得近了,只觉眼前一花,他们吃了一惊,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砍出一刀。可刀还未落下,手腕却传来剧痛,拿刀的手登时没了气力,呛啷啷几声,刀已落在地上。
“哼!挑了你的手筋,看你以后还如何为虎作伥。”
巴宁只见乐轻尘的身影,在人群里飘来荡去,如入无人之境。他本以为占据人数优势,即便乐轻尘不喝毒酒,也会被乱刀砍死。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乐轻尘就如扑入羊群的猛虎,而他们只是待宰的羔羊。他猫着腰悄默声出门而去,留下了以往与自己称兄道弟,刚才还舍命相护的手下。
他出了门,却见几十个围在屋子两侧、扒着窗户往里张望、额头冒着冷汗、提着牛尾刀的捕快,心中便一阵来气。
“他妈的,老子让你们来,是看戏的吗?一个个愣在外面做什么?快给老子到屋里去,把乐轻尘大卸八块。”
惨叫声还在从屋中传来,忽然一道血线斜着撒在窗户上,紧跟着屋中的烛火被浇灭。天空月朗星稀,白色的月光落在窗纸上,那道红色的血迹变成了墨黑色。
巴宁心中发虚,觉着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乐轻尘的对手。死亡原来离自己这么近,逃离的念头开始充斥他的大脑。
他刚转身要走,却迎面撞上一双美丽的眼睛,对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紧跟着腹部传来剧痛,低头一瞧,发现一把血红的匕首,正从自己腹部抽离,而后对方以最快速度远离了他。
疼痛刺激着巴宁的神经,无力感随着血液的流失愈发明显。他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可血液不减反增,汩汩从指缝往冒出。他慢慢抬起头望向离枫玥,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支吾道,“你,你,好狠的心……”
巴宁一下跪在地上,慢慢低下了头,死亡的阴影已将他彻底笼罩。
尾声
翌日清晨。
一层薄雾落在宣城外的草原上,在微风下变换着姿态,草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朝阳的照耀下闪动着红色的光。离枫玥定定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霞光跳进她的眼眸,泛起如梦似幻的色彩。
“好美呀!”
乐轻尘抬起头望向离枫玥,目光出奇的温柔。
离枫玥的脸红了,“你干嘛这样看我?”
乐轻尘笑而不语。他觉得这样很幸福,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他希望能和师傅一直走下去。
“喂,那些银两当真交给了官府?”
“你猜猜。”
“我哪儿知道。那么多钱,够咱俩花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