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蒹葭飞处》二十一
文/图 一江
小个子弟兄俩，见一群帮手尽数退去，院子里还有一群乡邻虎视眈眈，心中不由十分惊慌。
那哥哥的总算机灵，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地下，哭喊着说道：“大奶奶，求求大奶奶，您就跟我们回去吧！老爷快不行了，就等着您回去交侍后事呢；太太也后悔了，您回来主了事，全府上下，大大小小，全听您一人的！您不可怜我两个，您也可怜可怜咱那老爷吧，他老人家不咽气，只等您回来呢，呜呜……”
当弟弟的，也扑通跪倒，两个一起哭哭啼啼起来。
苒儿顿时心中一软，叹口气说道：“老爷当真，快不行了吗？”
这兄弟两个一个劲点头道：“千真万确，就快不行了，郎中先生已经不给处方，并嘱咐太太，准备后事。大奶奶，您可得尽快回去一趟，晚了，就见不到老爷了！老爷待您……”
“你们别说了！你两个先回去，告诉老爷太太，我就回来，快去！”
苒儿此时，突然红了眼圈，抬头望向门外。
小个子弟兄像遇到了新皇大赦一般，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秀才大惊，脱口喊道：妹子！妹子你……”
苒儿见这弟兄两个出门飞奔而去，这才转回身，苦笑一声，幽幽说道：
“兄长，兄长你两次救我，教我读书识字，原打算，我孤身一人，无处着落，跟了兄长，这终身大事，总算有了依靠。谁想，兄长跟着我，又是担惊又是受怕，是我与兄长，无缘此生，是妹子连累你了！苒儿万般无奈，此生，无缘报答兄长了……”
“……大娘，枉费您万般疼爱，照顾我如同自家儿女，苒儿才像个平常人一样过了几日平常人家的日子。苒儿此生难以为报了，只盼来世若是有缘，变成一只牛马，变了猪狗，再来报答您一家老少的大恩大德！大娘，兄长，再受苒儿一拜！”
苒儿未及说罢，已是泪流满面，她双膝跪倒，嘣嘣嘣磕罢三个响头，起身更不多言，青丝一甩，夺门而去。
秀才将手中包袱一扔，出门就追，老娘大喊一声：“我儿慢着，且回来，娘有话说！”
秀才听老娘这一喊，只得止住步子，无奈地朝着苒儿妹子背影，大声叫喊：“妹子，妹子好狠心！妹子～，妹子～，……”
老娘走出当院，对着满院乡邻，盈盈一礼万福道：“众位乡亲有劳了，多谢伸手，助我母子脱困，老身有礼了，改日当备下一碗水酒致谢，今事已毕，大家请回吧！”
秀才也忙抱拳拱手，向众乡邻一一致谢。众人见恶人已去，危机已除，便也缓缓散去。
秀才呆在那里，泪眼已是婆娑。老娘一把拉住他，拽回到屋里，反手将门关上，厉声说道：“跪了说话！”
秀才跪下来，哽咽着说：“娘，为何不让儿去把妹子追回来？此一去，她凶多吉少，娘您怎能放心得下！”
“我有什么放心不下！她自归她家，咱也只在咱家，井水不犯河水，碍着你什么事了？”
老娘捶了捶腰，爬上炕上坐了，叹一口气才道：“儿啊，你糊涂啊，娘要是不拦着，你是不是还要追到人家府里去啊！”
“儿只去撵上她，把她拉回来，娘你，就不该拦着，……”
秀才把脑袋一扑愣，万分委屈地哭着说。
“儿啊，现下不比当初！当初你救她回来，娘也欢喜，实指望，你二人有情有意，这事若成了，娘也就放心地闭了眼去了！可自打她进了咱这门，咱家就不住地招惹许多晦气，就算这些都过去了，且不去说它，当下人家自家人寻上门来，张口闭口，奶奶长奶奶短的！儿啊，人家是宅门里大少奶奶，咱是啥人家，你可醒醒吧，别作你那梦了，我的儿！”
“娘，请娘您，原谅儿子不孝！儿我就去把妹子追回来，咱远走高飞，去到那无人认识之地，耕一块桑麦，养几窝鸡鸭，过那快活日子去！”
秀才起身就要走，老娘左右看看，抓起一把剪刀来，又放下，伸手将不远处的一只笤帚疙瘩抓起来，朝着秀才就扔了过来！
秀才吓得一缩脖子，那笤帚疙瘩，只砸在了自己肩膀上，随即掉在地上。
秀才泪流满面，一手揉着肩膀，一手弯腰将笤帚捡起，双手举过头顶，双膝跪倒，泣不成声。
“远走高飞？你要飞去哪？你能飞去哪？四书五经读了个遍，礼义廉耻全然不懂！你自己说来，你这所作所为，叫做什么，你说呀！你不要脸，老娘我还要脸！你是不是嫌我死得慢了些，要生生气死你娘吗？”
老娘说到此处，只气得把一嘴老牙，咬得喀喀作响，一张老脸也已涨得通红，狠不能甩这不争气儿子几个大嘴巴，方可解心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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