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脸

“听说了吗？小陈被炒了。”

小陈？我确实有点吃惊。小陈二十来岁，瘦瘦小小的，带一副眼镜，头发蓬蓬松松半长不长，经常穿一件体恤衫，上面多印着卡通化的动物。

我们公司有两间屋，我在里屋，他在外屋。从公司门口往我的位置走，正好经过他的座位。所以每天早晨我都会和他打个招呼。他总是报以一种带点羞涩的笑。有时候聊两句，内容其实也总是那些。类似现在住在哪里？和谁一块住？待会去吃什么？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但也因为如此，我们之前的关系还算不错。

在我印象中小陈是个踏实的年轻人，虽然话不多，但干活比较卖力，最近经常是公司最后一个走。上次我和朋友聚会，到快十点，看到小陈才从公司出来。所以小陈被炒，我实在比较意外。

我和公司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有个QQ群，名字叫“龙虎报”，专门就是讨论公司的突发新闻。比如像这次，我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小陈被炒的消息。

“多好的孩子啊，说炒就炒了”（哭）

“老刘真黑。”（生气）

“是啊，顶不是东西了。估计嫌小陈没拍他马屁吧？”（暴漫脸）

“来了来了，做事。”

公司的老板刘总从大门口走过来，一如既往的一身正装，表情严肃。我早已经从QQ切换到了公司的内部管理系统。他经过我身后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瞄了一眼我的屏幕，不过也没什么，屏幕上都是待处理任务。水至清则无鱼啊，老刘。

很快小陈就走了。临走时候公司有个小聚会，小陈仍是带着羞涩的笑，说了一两句话，类似在这里很快乐，谢谢大家的帮助。我特意看了一眼老刘。他嘴角带着轻蔑的笑，轻轻鼓了几下掌。这特么老王八蛋。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个月。这天我们同事聚会，正看到小陈也在和朋友吃饭。我们一块大声喊：小陈！引得旁边几桌直往这边看。小陈伸头一看，笑呵呵的过来了：“你们好啊”。

“来来，坐坐，满上满上。”大家先给小陈敬了一杯酒。

“怎么样，找好下家了吗？”一个同事说。

“不找了，准备回老家了。”小陈说。

“哦，是不是不好找，要不要我帮介绍一家公司？”

“不用不用，早就计划好了。回老家结婚去。”小陈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恭喜恭喜，这个得干一杯。”几个同事都和小陈碰了碰杯。

小陈连喝几杯，脸上微微有点见红。

“老刘他妈顶不是东西，现在还欠我一千的提成。”一个同事鸣不平。

“是啊，炒谁我都能接受，小陈这么老实的孩子。”有人跟着附和。

“真炒我就好了。”小陈说。

我们几个听这话颇为不解，问他是怎么回事。

小陈说：“之前我听人说，被公司炒了有补偿，所以老刘提一个任务，本该周一提交，我都给他拖到周五提交。每天晚上我都在公司，用电脑打网游，就为让老刘看见，好把我给炒了。有天十点左右，老刘出他办公室正好看到我在打游戏，气的脸都白了，我假装没看见，继续玩。”

“可以啊，小伙子，哈哈。气死他！”

“牛逼牛逼！”

“但老刘也挺黑的，他后来抓了我个把柄，让我自己辞职。”小陈又说。

“抓你什么把柄了？”一个同事问。

小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题支开了，问我们现在公司怎么样。

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聊天继续笑，但感觉似乎笑容有点僵硬，脸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