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当我们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

“儿子，在哪里啊，要上课吗”、“哦，今晚不用”、“在干嘛呢”、“在宿舍，没干嘛”、“记得早点休息”、“嗯，知道了”。挂了电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分多钟的通话时长，我望着黑夜里皎洁的月光，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终于陷入了沉思……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妈妈，我们每次的通话仅限于吃饭睡觉，刻板的寒暄，内容单薄得只剩下机械式的问与答，毫无生气，僵硬无比。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却反咽到肚子里去了，终于无言；你也知道，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讲，却也不曾倾心相告。我们，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以致于每次通电都只是重复着这令双方都尴尬的一幕，更有一丝哀伤萦绕其间。而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企图找到答案。

好多次，你在电话里说“要是你愿意考公务员就好了”，我立即把结束通话的按钮按下去，毫不迟疑。好多次，你向我请教怎么删除手机上的应用程序，怎么在朋友圈发信息，怎么清理内存，我倍感烦躁，说怎么这么简单都不懂，带着脾气匆忙解释一通，你大概也是没听明白。好多次，你向我提及街头巷尾的那些小事，唠嗑着今天买了什么，有谁去过家里，我却只是冷冷地回你一声：哦，怎样就怎样吧。更是在好多次里，你兴奋的问我今天干嘛去了，有没有什么特别节目，我也只是简单的回上一句“哪也没去”。我一时竟也不明白，那心中的不耐烦到底从何而来。

我通常以这么一句话结束我们的对话：我好忙的，没事先挂了。那么，我忙吗？我的确挺忙，我有繁重的课业，有琐碎的工作，有那么多现实中的忧虑无法排解。那么，我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吗？不，不是的。我照样可以花上一小时在微信上跟朋友聊天，可以用上半个钟盯着手机看网络小说，甚或只是无聊的刷着各种新闻。所以，说我拿不出至少5分钟来跟你好好地通一次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们的所谓无话可聊，从我的角度，大抵可解释为：我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也有不少新奇的事想分享，但长久以来被动寡言的性格决定了，我说出口的只有那么几句，其它的，更希望你能“猜到”。你若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那将令我极其兴奋，可惜大多数时候你都只是随声附和着，没听出更多的信息，我便难免沮丧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不愿惹我不耐烦，也就不再多讲。可是，我不禁问自己：面对挚爱的亲人，自己一厢情愿的要求他们配合自己的每个兴趣点，是不是太过任性了呢？想一想，我又何尝顾及到他们的情感需求，也满足他们渴望被理解的欲望呢？所以啊，让我先把这句话对你说了吧：妈妈，对不起，我未免也太自私了，不曾有一次，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着想……

你也一天天老了，汲取新信息的能力比不得我，可是，你却一直努力着。当我说不喜欢当公务员，你说“我不能决定你的未来，你要什么自己去争取就好”；你开始接触微信，你为能够与我视频聊天雀跃不已；你接触各类热点新闻，希望能找到共同的话题。我还能说什么呢：对不起！当你试着适应我的脾性，我却什么也没做，只知高高在上的炫耀自己的学识，展示自己的所谓宽广视野。可是，真正的才华可用来与外人相较高下，却不该是向家人指责发难的工具呀。

小时候，坐在自行车上，头抵着你的后背，嗅着从你衣服上传来的香味，倍感安心，那时我想，妈妈是我永远的依靠。但是，此时此刻我要说，妈妈，我才是你最坚实的依靠，原谅我成长得太慢了，只知享受着对你的依赖，却不曾打开臂膀，打开心房，让你依靠，让你心安。

妈妈，当我们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开始反省自己，开始抓住这未老的时光，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让我多一份包容与理解，多一份耐心与细心，陪你多说一些话，开始关心你的生活琐事，开始接纳你的细碎念叨。愿在往后漫长而短暂的岁月里，我成为令你骄傲且暖心的存在，一个成熟稳重而不忘初心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