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痕迹

“岁月的痕迹都在照片里。”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在微信朋友圈里对自己老照片这样一句配文。初次读到，似乎听到了他在手机上敲下这句话时，充满无奈地轻轻地一声叹息。我顿时觉得与这位老友灵犀相通，就像是我寻找已久感悟时光的一个句子，突然如一片落叶飘落在我面前，让人猝不及防，却又感闷怀顿释。

照片，是一个事件或者一段岁月的横截面，每每看到它就仿佛是医生举在眼前的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片，能清楚看到内里的形态。我的第一张照片，是小学三年级六一儿童节时照的。学校请来摄影师照的合影。照片里的我十分瘦小，一身不怎么合身的校服套在身上，总是蹙着眉，是不适应相机的闪光灯，还是那一刻内心有莫名的惆怅？现在已经忘记了缘由，总之看上去，有点不合年龄的忧郁。那时候，生活在一个小山村，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每每看到父母辛苦地劳作，看到村里的同龄人不是早早出去打工就是在村里务农，让我对未来有不确定的迷茫感。如今，我真想穿越回去，抱抱那个“我”，告诉他：嗨，少年，笑一笑，我在未来等着你呢。

小学时就喜欢捣鼓一些小玩意儿，用木头做一个水车，把收音机里的磁铁拆下来做一个“跳蛙”，用塑料瓶做一个飞机模型等等。这些技能如今全都忘记了，一个孩子，又能有多么旷古烁今的发明呢，仅仅是一些简单的拼接组合吧。那时居然还联合了三四个同学，一起搞小创造小发明。如今，这几位同学有的在厂里打工，有的经商，还有一个，进了政府部门。我们没再联系过。时光是条无法泅渡的河，隔开了彼此。

再后来，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照上的“我”，被定格在一张张薄薄的纸张上。长高了，长胖了，对未来依然迷茫，但又多了些坚定。现在想来，真想把各个时期的“我”召聚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替“我”们答疑解惑，指点未来。记得大学毕业那年，又照了一张单人照。照片上的我，稍稍精神了些，是笑着的，那一刻，内心一定是敞开的，不然，不会笑得那么自然，一改以前照相时的拘谨。大学毕业后，终于能够自食其力，而且从事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这着实让我开心了不少，但关于这段时间的照片少之又少。其中，首先是我很不喜欢拍照，其次就是我怕看到照片中的我，与自己相对而视容易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前不久和朋友出行，他给我看了一张他偷拍我的照片，照片上的我却不忍目睹。是我吗？岁月对我，一点儿也没留情。这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后来才想开，如诗人巴尔蒙特说的那样：我来到这世上，为的是看太阳。太阳看到了，爱过，写过，奋斗过，悲伤过，但也幸福过，还有什么遗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