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明京》第三十一章：葵花宝典
已是接近黄昏，但见栏边芳草斜阳，花零落燕，尘风深处传来曲曲笛声，让人若隐若现产生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不管成败，背后都有无法言说的艰难。虽不知前路如何，但只要有你相伴，就无惧风雨。” 令狐公子不知不觉自言自语说着。
小蕊瞪大着眼睛，水汪汪似的问：“令狐贼，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的小丫头？”
奇皇后
令狐公子的面颊略带着些烫意，干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在这一刻或许也无法分清这个相伴的人是小奕还是小蕊。想起诡异的“奇花神功”，就岔开话题而问起小蕊：“小蕊，江湖盛传有一神功，邪恶无常，但又据闻练此功者需挥刀自宫，听你今日说这神功源自蒙元太监朴不花，而且还带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还请细细说来。”
小蕊红唇微张说道：“江湖人只听说有一绝世武功，却不知这神功背后的故事源自大内。话说蒙元时期，高丽男童朴不花与女孩奇承娘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月流逝，奇承娘自少就天生丽质，即使养在深闺，亦颇有艳名。双十年华时，更是亭亭玉立，倾国倾城。本来奇承娘和朴不花也算是一对璧人，只是奇父为了荣华富贵，硬是拆散二人，将奇承娘当为贡女献给元顺帝。果然是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最终奇承娘被封为皇后，独宠后宫。”
令狐过想起江湖好些恩怨都来自一个情字，不由叹道：“若是就此为止，也就一段梁祝恨曲。唉，莫许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
小蕊点头说道：“谁也料不到那朴不花用情至深，无法忍受感情煎熬，于是自宫为阉人，伴随奇承娘入宫。果然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且不说人是是非，若得一痴情男子如朴不花相伴到白头，死而无憾。”说罢，略带深情略带怨恨看了令狐公子一眼，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似说着：“难道在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小丫头吗？”
想不到令狐公子竟然一时开起来小蕊的玩笑：“说不定你破了女真间谍之案，大明皇帝会封你做贵妃，甚至皇后也未可知。”
小蕊用洁白的牙齿咬住了嘴唇狠狠说道：“我若做了皇妃，一定把你变为阉人，像朴不花对奇皇后那样进宫陪我一生一世。”
看到小蕊那又恨又爱的眼神，令狐公子的内心像是起了阵波澜，“我心里爱的是小蕊还是小奕？” 这个念头就像流星刮过他的脑海就马上被自己按住，“小奕和我出生入死，除了小奕，我谁也不爱，也不能爱。”
小蕊接着说：“奇承娘和朴不花刚进宫的时候，饱受欺凌。二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经过无数次被害和害人，终于在刀光剑影中飞上钗头，奇承娘成为皇后，而朴不花则被封为大内总管，到后来竟然成为阉人宰相。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宦官执政比比皆是，但做到宰相的也就赵高和朴不花。只不过，也就这二人害了江山社稷，当然这是后话了。话说朴不花天性聪明，宫里藏着好些经书武学，这朴不花饱览群书，竟然无师自通，悟出武功中的高深道理，内外兼修，成为绝顶高手，且自创了一门邪门武功。由于朴不花带着饱受凌辱以及深爱奇承娘的心理要奋发图强，于是他忍辱负重压着杂念，再加上他是个阉人，因此忍耐之力远胜于常人。正是欲练神功，当先养心，方可超然于物外。若心存杂念，不但无功，反而有性命之忧。所以后人要练这一门功夫除了要像朴不花那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外，还要挥刀自宫，否则就会因为杂念以致走火入魔僵癱而死。不过若练到至高境界，那可是天人化生、万物滋长、如仙如醉。为了纪念他对奇皇后的一往情深，朴不花把这神功取名为‘奇花神功’。凭借奇皇后的提拔，以及高深的武功和日益狡诈的心计，朴不花权倾朝野，连元顺帝都被他架空。后来孛罗帖木儿起兵清君侧，因奇皇后被抓为人质，朴不花为顾及爱人的安危而自裁。朴不花死后，奇皇后不顾他人阻碍，为了朴不花而全身缟素，数年后在冷宫里忧郁而终。”
令狐公子叹说：“若非二人狼狈为奸荼毒天下，或许这段真爱足以流芳百世。”
小蕊深情说着：“我不要什么权倾朝野，也不要什么流芳百世，我只想我的男人像朴不花那样爱我，我也会像奇承娘那样爱他。不过我不会是感情懦弱的奇皇后，我才不会折服于命运而做皇帝的妃子，我宁可和我的爱人一起私奔浪迹天涯，就算被追杀，也宁为玉碎。只要生生世世，化蝶双飞，永不分离，就如愿以偿。”
朴不花和奇皇后
小蕊这番话，令狐公子当然明白，只是一想起小奕，他就觉得如同云里看花，茫然失措，不知不觉，这两个女人都进入了他的心里。
小蕊舒了口气，顿时回到了现实的朝廷江湖中：“洪武爷派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挥师北伐，元顺帝逃往漠北，自此光复中华。朴不花这部宝典则是被徐达当成宝物献给了洪武爷。洪武爷驾崩后，建文帝削藩，却被永乐爷起靖难之变而夺了江山。建文帝本想自杀，想起洪武爷临死前留下一个红匣子给他以备不测。建文帝打开红匣子后，发现里面有度牒、袈裟、剃刀、鞋帽。建文帝顿然领悟，于是削发为僧从暗道逃出。逃亡的时候，据说带了些奇书异志包括奇花神功，以图日后东山再起。建文帝一路崎岖坎坷逃亡，最后落根于莆田少林。事后多年，英宗皇帝才知建文帝已逝，但出于皇家内讧而秘而不宣。”
令狐公子内心哼：“看来皇家争斗真是代代相传。”
“话说建文帝在莆田少林的时候，曾让随身的太监练习奇花神功，一日看到锦葵花而想起应天有感，且为了掩人耳目，于是将宝典之名由奇花改为葵花。后来建文帝年事渐高，看破红尘，圆寂前让随从将宝典置之高阁而不再修炼。这部神功一直由莆田少林主持所保管，直到数十年前，为了避免该神功为歹人所用而祸害天下，当时的南少林主持将其烧毁。”
令狐公子点头说：“奇花神功祸害武林的故事，我也听祖父说过，但是这神功的来历此前无人知晓，想不到小蕊姑娘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蕊说：“我为了对付东厂，自然要了解朝廷秘闻，神功的起源是在禁宫秘录上得知，再结合江湖传闻，把这两段故事合在一起，就是宝典的前因后果。自古以来朝廷和江湖就是链接在一起，朝廷昏暗，江湖自然混乱。”
“只是那建文帝既然带走了宝典，现在的东厂中人如何识得这些招数？”
小蕊道：“这神功先前在大内的时候就有太监修炼过。三宝太监郑和少时在应天皇宫的时候，曾接触过部分宝典。这郑和聪明绝顶人物，又过目不忘，虽未阅览全部宝典，亦能练成七八成功力，之后被永乐和宣德二帝派往七下西洋，宣扬国威，好不得意。郑和临终前将招数教于皇宫太监，只是历代练习者由于天资及遗漏而不能尽得真传，所以都达不到朴不花和郑和的层次。若是练到那层次。。。”顿了下，想起自己的一片痴心在令狐过的眼里居然不如个小丫头，内心好是不甘，于是借题嘲弄着说：“十个令狐贼都打不赢！哼！”
虽说小蕊这话带着挖苦，可令狐过不由吸了口气，“若是当日勤练武功，就算这奇花神功有多厉害，也能遇神杀神！”
小蕊道，“郑和的残本原存于大内，只是料不到天启四年起了场火，残本连通其他郑和留下的经文日志都化为乌有。为此，魏忠贤大发雷霆，让周公公去调查却查不出究竟而不了了之。令狐贼，你想不想陪我进一趟皇宫？”
令狐过一愣：“又是场火？烧得那么巧？” 随后反应过来坏笑说：“陪你进宫？我不做朴不花。”
小蕊反唇相讥说：“你做得了朴不花吗？做个小太监我还嫌你笨手笨脚。”
令狐过说不过小蕊，只好求饶似的说：“小蕊姑娘还是放过我吧，既然我笨手笨脚，那就不要让我做太监。你干嘛想进宫？”
母仪天下的奇皇后
小蕊胸有成竹说：“既然我们怀疑那个人是潜伏在明宫里的间谍，我们就引蛇出洞。我先换回原装，你就保留这副打扮在这里。看这时间，张皇后也应该结束祈福了吧。令狐贼，我带你去见张皇后，可你不要想着打张皇后的主意。”
令狐过连翻白眼，“我连你的主意都不敢打，怎么敢动张皇后呢？”
大明的皇宫果是气势磅礴！重檐尖顶，阁亭突起，宛如振翅欲飞的龙凰在捍卫着帝国的余晖。一条护河城环绕着四周围墙，墙上禁军森严，莫说人，即使飞鸟也难以飞越。但见东华门雕廊画栋、金碧辉煌，门前各蹲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青铜大狮子，伴随内卫盯着禁宫的一举一动。大明皇宫装饰之豪华令人叹为观止，遥想君王坐于宝座上，君临天下，何等威风。
小蕊只是挥出个令牌说了句：“这是我为皇上找来的木匠。” 竟能带着令狐过一路无碍直接朝着慈庆宫而去。
令狐过内心叹着：“想不到大明的皇城看是守卫森严，实际却如此儿戏。小蕊是帝师的孙女，进入皇城说得过去，可就说一句这是为皇帝找来的木匠，我竟能轻易进入皇城，身也不用搜，难怪当日凶徒可以顺利通畅拿着木槌进宫袭击朱常洛。呜呼大明，看是泱泱天朝、威震四海，其实就是外强内弱、虚有其表，就像这皇城的守卫，不堪一击。”
慈庆宫里，小蕊正要进入，却见那太监在门外拦着说：“孙小姐，皇后娘娘好像没有宣你进宫？”
小蕊一愣，喝道：“你这个奴才竟敢拦着我！你不是不知道张皇后许我随时进宫找她吗？”
太监圆着眼睛，貌似恭敬陪笑说：“奴才蔡丰一时鲁莽，开罪了孙小姐，还请恕罪。只是张皇后刚从外祈福回来，舟车劳顿，加上天气多变，身体有所不适，所以正在休息。”
小蕊瞪着蔡丰：“你个可恶的奴才，好不识相！张皇后一直把我当妹子来看，而今姐姐病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更应该去看姐姐。”
蔡丰急忙说：“奴才该死。只是皇后刚躺下来，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这样吧，您先等一会，奴才现在就去通报。”
听这太监话语，甚是纯熟的京畿口音，若再深入仔细听，则略带着点江浙味。小蕊凤眼圆睁：“好你个死奴才，竟然装腔作势！我每次来慈庆宫都无需通报直接找皇后姐姐。”
正僵持着，忽听到室内个女声传来：“小蕊妹妹来了吧？就进来吧。”抬头看，只见珠帘后，坐着个美人，正是今日在先农坛外见到的张皇后。只是张皇后却坐着不动，且披着个罗纱露出半张脸对小蕊说：“妹妹不要和奴才一般见识。姐姐回来的时候被阵风沙吹坏了嗓子，看似得了风寒，身体不适。”
“皇后在回宫的路上染了风寒？难怪这声音嘶哑得很？难怪会披着面纱而不愿以全貌示人？” 令狐过和小蕊想着。
“皇后姐姐可否找了御医？” 小蕊走近珠帘，看到那张皇后依然美丽，只是或许因为疲倦的缘由，面孔甚是僵硬而没有任何表情挪动。
“不碍事。一点小问题就不用折腾御医了，只要休息一会就自然康复。小蕊，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皇后淡淡说，看这话儿像是要小蕊告辞。
“皇后姐姐，我在帮爷爷办件大事，要去乾清宫找皇上，恰好想着好些天没见姐姐，所以才到了慈庆宫。皇后姐姐可不要生妹妹的气啊。”小蕊刻意抬高了声调笑说。
“妹妹说到哪去了，姐姐怎么会责怪你呢。孙阁老有什么大事要妹妹处理？”张皇后的语气还是沙哑却又带着几许低沉。
“爷爷说杨涟藏有密函，说是关系到先帝遇害，还有女真间谍的真相，真假不知。只是最近妹妹查得杨涟把些密函藏在太平楼里，只是一时片刻搜不到。哼哼，说不定方从哲、崔文升这两个老鬼知道些内情。”
张皇后的手指颤了下，蔡丰的脸色变了下，两人看了对方一眼。
“小蕊妹妹真能干，这样的大事也只有你才能办得到。”张皇后道。
“我要去乾清宫找皇上，向他请示，我还给皇上找了个木匠，他一定喜欢的。” 小蕊调皮地对着门外的令狐过眨了下眼，“任你令狐公子多么潇洒，今日就把你当成个小木匠。”
“听闻皇上现在去了西菀。”
“那真不巧，我明日再去找皇上。”
“妹妹真好，只是姐姐累了。” 张皇后摇了下手。
小蕊见此唯有告辞，看那蔡丰如释重负般，小蕊内心笑着：“狐狸的尾巴一定会露出来的。”
可就在告辞那一刻，张皇后对着小蕊和令狐公子的眼神让二人震了下。“好陌生的眼神！皇后姐姐的眼神一向都非常柔和，为何现在看是如此冷酷”，“张皇后这眼神为何变得冷然妩媚？和另一个人的眼神十分相似！可这个人是谁，我一时记不起来。”
两人走出慈庆宫，令狐过问：“小蕊姑娘看来在皇城里来去自如，今日个奴才怎敢阻拦？”
小蕊哼了下：“我也觉得奇怪，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我无礼。我之前也没怎么留意他，这些奴才每次见到我都磕头低脑，而不敢和我对望，若不是今日在外面看着他跟随张皇后出巡，我还没认真见过他的全貌。刚才又带着心机看其全貌，令狐贼，有无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感？哼哼，深宫里的奴才，本来就不引人注意，难怪人说，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自此萧郎是路人
“从此萧郎是路人？”令狐过边走边自言自语说。
“令狐贼，你就和你的小丫头分开几个时辰，就担心自此萧郎是路人？”小蕊扬起了眉毛挖苦说着。
令狐过说：“我是在想那朴不花为了奇承娘而自阉入宫的故事。”
小蕊润红的脸蛋挤了下，故作姿态挥起白玉铁扇，“令狐贼，你不会是想为了张皇后而入宫吗？好得很，我马上把你变为阉人让你入宫。”
令狐公子哭笑不得：“你又在取笑我了。你说那萨尔浒之战的明军间谍会不会因为一个情字而出卖杜松和刘铤？若是潜伏进入明宫，会不会也是因为一个情字？就像朴不花。”
小蕊闻之脸色突变：“令狐贼，你说的有点逻辑，今晚咱们就逮杀狐狸们。”
令狐过问：“狐狸们？你看有几只狐狸？”
小蕊笑说：“至少有一只狐狸，我的网已经撒开了，当然希望逮得越多越好。”
忽然间，小蕊内心一沉，“皇后姐姐为何今日这么反常？以前就算她病了，也会让我进入内室问候，而奴才们从来不会阻拦我。还有，我说带个木匠给皇帝，换做以前肯定责备我使得皇上玩物丧志，今日却是无动于衷，还想让我尽快离开似的，而且姐姐这眼神怎么变得这般冷酷？”
走向东华门的时候，看到旁边正是通集库，这是明朝中央档案处，藏有符券诰敕、经籍图书与历朝君臣画像类档案等。明代的宫廷藏书一直管理不善，尤其孝宗皇帝之后，宫廷藏书的混乱和损失日益严重。到了天启年间，更是人心涣散、事无专人、书无专管，连守卫也免了。
小蕊说：“咱们进入通集库看看，我想查询一下当日泰昌帝身边那几个女人的档案。我让人到都之监去查，得知那日除了哕鸾宫起火，都之监竟然也起火了，好些资料包括蓉妃和那八个女人的档案全被烧毁了。当日郑贵妃身边的太监宫女或死或走，已经无人记得那些人的信息，除了方从哲和崔文升这两个家伙。只是时隔十年，他们还记得细节吗？再说，这两个老鬼会和我们合作吗？”
令狐公子问：“皇宫妃嫔、宫女、太监、侍卫的档案都在皇城都之监，而通集库藏的都是符券诰敕、经籍图书与君臣画像，我们如何去查？”
小蕊道：“就从君皇画像那里查。洪武爷在成立通集库的时候，就特别重视对君臣画像的收集与整理。不仅特意遣官外出征集，更是多方鼓励地方献奏，将收集来的书画加以整理后，集中移送古今通集库进行统一保管。万历皇帝非常喜欢显摆，当年拜祭皇陵的时候，曾汇集大明最顶尖的画师，为其绘了一幅气势磅礴的《出警入跸图》。万历爷这么钟爱郑贵妃，肯定让画师为其绘画。据说晚年的时候，还作了一幅万历爷与郑贵妃的赏花图。”
万历出警入跸图
令狐公子说：“以万历这么喜欢排场的作风，这幅赏花图肯定是仆从成群，那里面或有我们要找的人。”
在库里，他们找到了万历时期的画。首先打开的是长达八十尺的《出警入跸图》，见那壮阔手卷描绘了万历皇帝銮驾离京谒陵的来回场景，画面右侧可以见到，皇帝的銮驾离开德胜门，而左侧则隐约可见远处的明皇陵。万历出京的时候是骑马，回京的时候是乘船，文武百官、千军万马追随着，这气场看是要跃出画卷似的雄伟。
两人拆了好几幅画，终于找到了万历晚年的时候，和郑贵妃一起的赏花图。图中的万历皇帝挽着郑贵妃在御花园里行走赏花，随行约二十名女子太监。郑贵妃的后面紧跟着个美人，虽侧着脸，却尤见其妆饰和其他女子不同。由于北方受蒙元影响较深，加上郑贵妃乃顺天府人，因此画中其他女子衣妆都略带北地之风。但见女子们身穿花冠裙袄，大袖圆领，即身长三尺有余，露裙二、三寸，那美人则身穿淡雅女衫，长约二尺八寸，袖子宽一尺二寸，这是江南流行的新款式。女子们梳的是挑心髻，即将头发梳成扁圆形，顶用宝花扎起，而那美人的发髻则是长圆形，即江南兴起的挑尖顶髻。令狐公子曾流连忘返于青楼花海，自然熟悉女子妆饰。
再看这美人眼眉上翘，眼光妩媚荡漾却又带着一丝冷酷，令狐过的内心一怔：“好深刻的眼神！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莫非是？”
小蕊问：“令狐贼，难道你查到线索了？”
令狐公子狡魅道：“会易容之术就以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眼神不能改，尤其女人。”
小蕊讥笑着说：“令狐贼，你真是阅女无数。”
令狐公子道：“小蕊，你不是说今晚设了一个套来逮杀那些狐狸吗？我们就先从小狐狸逮起，一步一步逮杀大狐狸。”
小蕊摇起扇子笑说：“令狐贼，今晚你就可以见到你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小丫头了。”
令狐公子怒道：“难道你今晚设的这个套就是用小奕和杨之易做诱饵？”
小蕊说：“令狐贼，你担心你的小丫头有危险？也是，宁远大战、海上鲨鱼、阴兵借道、骷髅杀手，这些都是你和你的小丫头过关斩将打下来的，生死与共又海枯石烂，这才是真正的天南地北双飞客。你知道京师的人给你们取了个什么名号吗？”
这句话倒是燃起了令狐公子的虚荣心，“什么名号？”
小蕊本是如玉润泽的脸变得忽明忽暗，不知是外面那黄昏的余霞穿透纸窗反照所致，还是相由心生将她心中的感慨一览无余露在脸上，“明京侠侣！”
（时间截止：五月初三酉時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