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我想当众再吹一次牛逼
追影子的傻孩儿大学毕业来的太快,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它快到,我还没来得及再当众吹一次牛逼。
在众多牛逼中,我最想吹得是“我没有浪费四年的时间”,但我真他妈不好意思说出口。我浪费了太多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浪费的时间,为七宗罪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尽管我不是西方的圣教徒,但大学确凿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弱点,看清了自己。
无比清晰。
比如我想当众吹一次牛逼再毕业的心理,就是一种病。
吹牛逼,是人自卑的表现。
我从小是自卑的,自卑的对外表现形式往往是骄傲,吹牛逼是骄傲的最快获得途径之一。
我的自卑是从基因到成长过程中的自卑,是从骨子里、娘胎里到自己身体变化时的自卑。
比如初中的时候,我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全班最帅的,而且把话放了出去。结果没有人认为我是最帅的。在整个初一,同学们给我的评价是:“自恋。”
高中的时候,我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全校最有才的,但我学聪明了,没把话放出去,憋着使暗劲儿。结果是表面上我真成了,很多人认为我的确很有才。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像一个气球,用再惊艳的造型包装,里面也是空的。
一颗躁动、干瘪、盲目的心生长不出一个在狂风中屹立不倒的巨人。
我是假聪明,小聪明,假辩论,真诡辩,假成功,骗成功。假的。
转变是在三年前的大一暑假发生的。我失恋了。当时不懂心理学,经常因为一件事就完全否定自己。自卑的情绪点燃了自卑。
我的症状是没法做事。一些生命里根本性的问题,我想不通。
比如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宇宙之外是什么;有宿命吗;七宗罪人可以抵抗吗;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而这个人无论如何努力,也很可能对方就是不喜欢你,你只能遗憾。
我当时接受不了。强迫症让我在想不通之前失去了行动能力。无限循环。
重蹈覆辙,再通自己熟悉的演讲、主持、辩论,站在台上接受掌声,拿一些奖状和奖杯,赚取那短暂的满足感,已经无法让我感觉好一些了。
我开始思考一些之前从未思考过的事情。比如让内心获得一些宁静,在安静里思考一些事情,看看能不能让我自己放过自己。
我做了很多的尝试。比如阅读、慢跑、垫上、写作、喝茶、养植物、散步、独处和与孤独对话。
最后我选择了能让我纷繁紊乱的内心,稍稍平静下来的三件事,作为我生活的基石。
阅读。慢跑。写作。
我的阅读是从《追风筝的人》的人开始的。
你还记得小巷里被脱下的灯芯绒裤和在远处看着的那双眼睛吗?
那个画面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我忘不了那个画面。我用所学播音技巧录了《追风筝的人》第一章的有声小说。第一章的第一句话,我NG了48次。
“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岁。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追风筝的人》卡勒德·胡赛尼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长篇小说的魅力。此后,我阅读的内容便由原先的杂文、随笔变成了小说。后来顺其自然地滋生了我要写写看的想法。
真正带我走进写作殿堂的是木心先生。木心先生《文学回忆录》的编纂者是陈丹青先生。
木心 晚年照片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视频中看到了陈丹青与读者的问答。陈丹青讲木心先生在美国和包括他在内的一帮子画家讲了五年的世界文学史。一次文学的远征。
开始的时候,画家们席地而坐,围着木心,撺掇老爷子给他们讲讲自己的作品。老爷子不肯讲。大家就说,那讲别人的也行。一群画家就没日没夜地听木心,听他的私人文学回忆。
那种感觉,可能是魏晋风度,是文艺复兴,是老子出函谷关。
画家们各自出让自己的客厅作为教室,东家上一课,西家上一课,每月一两课,寒暑假众人忙时停。这样讲了五年。木心对他们说:“你们还是读的书太少,不仅读的数量少,遍数也太少。”
我看完第一遍的时候,放下《文学回忆录》,问自己:“难道着不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生活的样子吗?”
再看到《文学回忆录》中长长的书单,我知道这一生要往哪儿走了。
木心 《文学回忆录》我手中的这本《文学回忆录》已经很脏很旧了,它分上下册,共1160页。我读了一遍,挑重点抄了一遍,前后总共用了一年的时间。
2015年的10月17日,晚上19点钟,我抄完了最后一页,之后开始写作。
写作把我完全带到另一个世界,特别是我在构思文章,就像是在建一栋房子,我构思这房子怎么建的稳定,稳定后怎么更美观,美观后怎么更有个性,有个性后怎么有新意,有新意后怎么有品质。
无数个连贯问题的思考,让我无暇沉浸在悲伤之中,很自然的,当我走出悲伤的时候,写作成为了我生命里离不开的东西。
但,慢跑近期荒废了。为什么?
因为事实反复证明,我无法抵抗人的七宗罪。我是贪婪的、骄傲的、好吃的、会嫉妒的、会愤怒的、有淫欲的、懒惰的。
下雨天是我不去慢跑的理由,有约会是我不去慢跑的理由,事情太多是我不去慢跑的理由,小说、论文......如果不想去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成为不去慢跑的理由。
慢跑荒废后,我的心变得浮躁。我变得更贪婪、更骄傲、更好吃、更嫉妒、更易怒、更易欲、更懒惰。
跑不跑真的会差那么多吗?
不完全是跑步的问题。而是我少了一个时间,一个只关注自己的呼吸,无论是一呼一吸还是两呼一吸,那个专注于自己身体的时间。
每天只要一小点,一小点时间足以让我调和身体中的妖魔鬼怪,把一切困难,沉到尘埃里,一脚一脚的踩完。
06.14 大学操场 06.14 大学操场大学四年,我要感谢的人很多。但可能更多的是歉意。做我的父母、恋人、亲戚、朋友、同学、室友、同事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
我是孤僻的。和自卑一样,是骨子里和成长过程中带有的。
因为我的孤僻,常常会在有意或无意之间,伤害到身边的人,让他们产生误解。我到不在意因为误解而对我产生负面的评价。
我在意的是,原本世上可能会多一点信任,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你和我之间的信任。但因为我的孤僻,常常变成了远离。
虽然我不排斥远离,我一直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与人保持亲密的关系,是我需要去学习的课程。
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一些人在一段时间里不相信爱,不相信人,不相信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会好吗,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它会好。希望一下,总是不过分的。
大前天,上海下暴雨,我要去公司开周一的例会。披着雨衣,我骑自行车去地铁口,锁车的时候发现钥匙不见了,当时才反应过来钥匙挂在小区一楼的防盗门上没有拔掉。
回去的时候钥匙已经不见了。
此时我面临的困境是:第一,全身湿透,天降暴雨;第二,公司开会迟到或旷工;第三,钥匙是房东的钥匙,房子是新租的房子,通知房东,意味着我是一个马大哈租客,不通知房东,家里可能会进贼......
距离毕业还有2天,一个人在上海。突然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顶着大雨,我按原路找了一遍。两小时后,我在三楼住户大哥那里找到了钥匙。
当时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很多时候,你会在彼时彼刻觉得那一定是你一生中最绝望的时刻,但慢慢地,你会发现,总会有一个此时此刻,更加绝望。
于是,如何在面对一个又一个绝望时,找到一点点希望,平静地生活下去,就尤为重要。”
6.14 大学图书馆对我来说,世界上没有起点和终点,每时每刻都在过程中,大学毕业是许多过程中的一个过程,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过程。但它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
大学里对我影响最大的地方是图书馆和操场。图书馆是锻炼身体的地方,如何读书写字而不困。操场是锻炼精神的地方,如何专注沉静而不躁。肉体和灵魂从来都是互通的。
我想了很多次。一个问题。如果再给我一个4年,我会怎么过。
我很可能会吹牛逼说,我一定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我会做......
但当我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的时候。再给我四年,我还是会这么过。每个抉择对当时的经验来说,都是最好的抉择。
也就是说,再给我一次机会,该吹得牛逼还是会吹。想再吹一次牛逼的想法还是会有。但也许会有那么一点不同。
那种不同在于,我接受了自己。
原本想在毕业典礼或毕业晚会上说点什么。后来想了想,不用了。不得不说的都写在这里了。
下一站,西藏
6月17日,上海出发,21天
所见所闻,皆为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