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山笔记：黄鹂鸟盘旋在冰钓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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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北，我第一次冰钓。
新年的早晨，天气很浊。好几次在窗口遥望着天空，最后还是出了门。
一轮冬日，迟迟升起，水墨画般糊糊地映在天。我驱车几十公里去东辛农场，据说是华东最大的国营农场，几乎与共和国同龄。
乳白色淡淡的雾幔笼罩着广袤、平坦的农田。这里有稻田、麦田、棉花田，有鱼塘、养猪场、奶牛场，低矮的瓦屋搭建在路的两旁，隠在静静的雾中，从远处传来鸡犬之声，继而有几声沉闷的牛叫声，更增添了田野的广阔与深度。
农场里的河道纵横交错，一排排白杨树倒影在冰面上，喜鹊的窝筑在光脱脱的树梢。一丛丛芦苇开满了绒球一样光闪闪的芦花。麦田已经泛绿。这是苏北乡间最常见的景色。
我用勾刀的刀尖在薄薄的冰面凿开一个洞，然后用刀锋划开一个冰窟窿，用操网把碎冰块捞出来莎啦啦倒在冰面上。忙完了这一切，又把诱鱼的酒泡香米倒进冰窟窿里去。
凿冰洞的叮叮声惊动了芦苇荡里黑色的水鸡，它们在冰面快速奔跑，突然就扑林林钻进水底。我不知道这些黑水鸡怎么会在冰面弄出水声来。莫非它们坚硬的喙能把冰层凿穿？
冰窟窿的鱼漂轻微动了一下，我喜出望外，天寒地冻，居然跟水里的精灵沟通上了。提竿，从冰水里拎出一条小鲫鱼。我有点失望，将小鱼随手扔回河里。
我必须戴上望远镜，才能看清远处反光冰面上鱼漂的动静。这时，镜框中滑过巨大的翅膀，我可以看清每一根漂亮的羽毛。一只黄鹂从远处飞来，停在芦苇的杆子上。黄鹂喜欢停在树梢，俯瞰周围的动静。我少年时代曾在村民的围观中，用一杆气枪击落停在五十米开外树尖上的黄鹂鸟，引得众人喝彩。
小鲫鱼被冰面黏住了，它只是翘着鱼尾在挣扎。黄鹂一跳一跳地从高高的芦苇上滑翔下来，它收拢翅膀观察了一会，迅猛扑过去，叼走了小鲫鱼。
芦苇荡是鸟的乐园。一群群翠鸟，咔嚓咔嚓地啄着芦苇杆里的虫子，叽叽咋咋地在芦苇丛中飞翔。鸟们一边劳作，一边鸟语欢歌，就像在棉田采摘的村姑一样，阐释着美就是生活的真谛。
那只黄鹂又在芦苇丛中悄然出现。我走到哪，它就跟着我，离我五米之遥。一个上午，我仅钓了几尾小鲫鱼。我知道，黄鹂一定是尝到了鱼的美味，才大胆地跟着我，“佳—佳—佳”的叫声仿佛在向我乞讨。我从鱼篓里取出一条小鲫鱼，朝麦田的空旷处奋力抛出去，银亮的鱼儿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消失在绿茵茵的麦苗丛中。黄鹂的视觉非常明锐，它当作视而不见，突然飞过去，准确地在麦丛中叼走那条小鱼。它飞到高高的白杨林中，我看到那条鱼儿的亮光一点点缩小，最后看到透明的鱼尾在竭力地张开，没摇晃几下就不见影子。
黄鹂鸟便用它破嗓子“佳—佳—佳”地歌唱起来。
太阳西斜，白杨树的树梢映现在暖色调的天幕，摇曳的芦花闪烁金光。冰封的河流，使鸟们面临着饥饿的困境。十几尾小鲫鱼不够我下酒，我想还是给形单影只的黄鹂鸟作美餐吧。于是，我把鱼篓倒扣在地上，将一条一条小鲫鱼抛向麦田。黄鹂叼着银亮的小鲫鱼，朝高高的白杨树梢飞去，翅膀上沾满了冬日的阳光。
我背着空空的鱼篓归去，心中充满了对大自然的美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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