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怀念和耀明部长交集的那些日子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啦，总是能够回忆起沉寂在心灵深处的很多事情。昨天下午突然想吃麻辣烫，那种欲望就特别的强烈，似乎一刻也忍耐不住。于是我联系了两位昔日的部下，不为别的，就为吃饭的时候边上有说话的人。如今大家都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听着的人和说着的人也是无所谓的。结果吃了麻辣烫，晚上到家胃就有些不大舒服。刚开始我还没有在意，毕竟我对自己的胃还是很信任的。这么多年了，我的身体似乎那里都出毛病，唯独胃不出问题。也不是我要显摆，都走过人生半个多世纪了，到今天我还能生熟牛羊肉随便吃。也许真的就是医院的教授说的那样，因为我从小的坚持，已经改变了胃里的正常的消化酶，现在就适合消化动物脂肪。
和平常一样，回家先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半躺在沙发上翻看着书。这是几十年的习惯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不这样。但我想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晚上都快十一点钟了，我突然感觉到胃不舒服加重了。而且隐隐的有种想呕吐的感觉。难道说下午吃的麻辣烫有什么问题？那家麻辣烫我可是经常去吃的。昨天吃的时候没有人，大厅里也就我们三四个人。我心里还想着清闲安静呢。看来最近吃麻辣烫的人真的是少了。所以会不会是肉有些不新鲜了呢。因为几乎没有过胃疼的经历，所以也就不知道胃疼会是这样的难受。我当时感觉胃就像被一只巨手使劲的揉搓着。胃里的东西似乎要窜出来。当时我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客厅里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待着才好呢。
最后想到了喝点盐开水，看来多亏盐开水了。喝了一杯子我就感觉到症状减轻了。于是接着又喝了一杯子，这样我才觉得可以上床睡觉了。看来食盐这东西还就是好东西。也不怪乎从古到今食盐都实行专卖。过去我就一直没有想明白，在海边，挖一个坑，引点海水进去，然后让自然蒸发，最后留下的就是食盐了。几乎没有什么成本，为什么却还要实行专卖呢。开始听说是因为国家为了控制盐税，可从昨晚我才明白，主要是食盐对生命太重要了。要是给坐劳特莱斯实行专卖，我想这世界恐怕就太没有意思了。胃舒服了，我又回复了平常。不过躺在床上，经过那么一折腾，我的睡意全然没有了。
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不喜欢脑子变成空白。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当年市委宣传部长张耀明。说心里话，就是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当年只是知道他在富平县委做书记八年，后来提拔到市委常委兼宣传部长。我们谈不上是怎么认识的。因为当年他是是市委宣传部长，我是县委宣传部长，就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那个年代似乎和现在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就是偶然开会的时候见个面，相互打个招呼。当时大概我是比较年轻的，所以在当时的那一拨部长里算是很任性的一个人了。我们第一次真正的交集就是我去请他给我们县上的领导干部做一场形势报告。那时候宣传部长做形势报告算是常态了。
记得当时我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诉了县委松元书记。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松元办公室，他听了我的想法笑着说，事情当然好了，不过人家是是市级领导，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那时候我思考问题从来没有过全面的说法。我想，既然他是市委宣传部长，他就应该给我们县上的科级领导讲讲形势报告。不能总让我们这些在低层次的平台上的人去讲。既然县委书记都同意了，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及。当年我还是坐着一辆没有空调的伏尔加去市里请耀明部长的。当时正是三伏天，坐在伏尔加轿车里，真的就像是坐在了蒸笼里一样。等我到了耀明部长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当时还把耀明部长下了一跳，以为我出什么状况了呢。当他知道我是热的，就赶紧给我弄了一盆凉水让洗洗。
我这人一生有很多幸福的时刻，市委常委给我打洗脸水就算是一个了。我洗了脸，刚坐下来就对耀明部长说，想请他到我们县上去给大家做一场形势报告。耀明部长一听就笑了，说我这是在折杀他。当时他给我说，松元书记可是赫赫有名的才子，有他在白水主政，就让他讲吧。我没想到耀明部长会从这里说起。我去的时候想了很多种他有可能拒绝的理由，唯独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当时心里还真的有点乱。不过那年代没有现在说话的顾忌，稍作调整我就接着说，他不行，他要能行，怎么不做市委宣传部长呢。我是随意说的，可是没想到我这么一说，耀明部长倒是心乱了。挥挥手说，不许胡说。
我问他到底去还是不去？当时的情景就是这样的直截了当。耀明部长一直是面带微笑。他问我去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我说去了就是称职的市委宣传部长，不去就不好说了。耀明部长听我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说看来他是非去不可了，不然都不称职了。就这样，第一次我请到了耀明部长来我们县上给大家做形式报告。当时耀明部长说，他得好好准备一番再去。因为白水有松元书记，也有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部长，要是弄不好还从白水回不来了。就这样，我们定好了时间。当我回到县上把消息告诉松元书记的时候，当时那神情给我的感觉就是他还有些不相信。我把经过说了一遍。松元书记也是哈哈大笑，说看来市委常委的境界还就是不一样。
记得当时县上的多功能厅刚修建好不久，耀明部长来的那场报告就安排在新建的多功能厅里。当时会场是座无虚席。报告会是我主持的。当时县上的四大班子领导就坐在台下。松元书记一米八几的个头，坐在最中央，显得格外的醒目。我记不得当时自己是怎么主持的了。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好的主持词，也就是信口开河的说了一阵子。倒是后来有很多同僚记住了，常在饭桌上开我的玩笑。那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听耀明部长作报告。他真的是认真准备了，那场报告很精彩。结束的时候，全场起立长时间的鼓掌，当时我真的有一种像是走进了金色音乐大厅的味道。
记得松元书记最先走上主席台和耀明部长握手，连声说太精彩了，大家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宣传部长。中午吃饭的时候松元书记和我陪同的。饭很简单。耀明部长也是喜欢吃面条。我都想不明白，那个年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领导喜欢吃面条呢。在饭桌上，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松元书记对耀明部长说，下午两点再走吧。来一趟白水不容易，他都安排了，和其他的班子成员见个面。下午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不是松元书记所说的班子成员，自然也就不去了。至于耀明部长最后走的时候是啥情景，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次和耀明部长交集也是在夏天。当时正是高温，耀明部长给我打电话说，想来我们县看看基层的阵地建设情况。我当时真的是有些喜出望外。我说太好了，我马上通知松元书记。结果耀明部长说不需要了，他就是调研一下，不要打搅松元书记了，县上的情况他清楚，书记很忙的。就这样，第二天耀明部长就来了，随车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还记着名字，叫张百献，后来也做了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好像现在还在任上。只是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那一次耀明部长在县上待了三天。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怎么突然觉得市委常委来了，我不给县委报告是有问题的。于是都到晚上十一点钟了，我拨通了松元书记房子的电话。当我把情况通报了之后，半天松元书记都没有吭声。我知道大事不好，就赶紧说，第二天早晨我去他办公室专门汇报。
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要是不挂断电话，那天晚上我肯定睡不好觉。第二天刚八点，我就站在松元书记的办公室门口等他。他来了，都没说让我进办公室，但我还是进去了。刚想坐下来，松元书记就喊叫起来，别坐，先把事情说清楚。我说是耀明部长不让通知县上的。松元书记说话了，耀明部长是市委常委，来咱们县做调研，我这个县委书记都不知道，都不能接待一下，难道真的就是不懂礼数。看来松元书记是真的生气了。平日里不管说什么，我都要反驳几句，可那一天我什么都没敢说，就愣愣的站在那里。他骂完了，问我耀明部长吃了早点没有。我说可能吃了，反正我到他这里来的时候已经安排了。松元书记是什么叫可能吃了呢。让我带他马上去见耀明部长。
来到当时的金苹果酒店，结果耀明部长还和我们的人一起出外散步了。我就和送关书记在酒店门口等着。就这段时间，松元书记又给我没完没了的上起了政治课。我一直觉得松元书记做事很果断，不想他也有婆婆妈妈的时候。不过当时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比喜欢听也得强装着洗耳恭听了。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耀明部长回来了。看见我和松元书记就开始埋怨我说，不让通知书记我怎么就不听话呢。我当时一脸的委屈。看看松元书记，又看看耀明部长。还没说话。松元书记就说话了，部长来县上调研，做县委书记的都不知道，看来自己的人都让部长给俘虏过去了。
就在宾馆的房间里，耀明部长和松元书记多了很深度的交流。当时我就在场，而且也做了一些记录。只是我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后来松元书记要我的记录，我说丢了。其实没丢，只是我愿意然他看见我写的字。别说我什么都不在乎，丢人的事情我还是很在乎的。开始松元书记要陪同，耀明部长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让我陪同。当时听说我们新庄林场里有一个一家人的生产队，耀明部长很好奇，非要去看看。当时县上只有一辆越野车，于是我们就去了。结果就是越野车最后也开不到目的地。我们只好走路了。走进深山，好不容易看见了那个可能是全国绝无仅有的生产队。当时主人都在，我们说明了情况，主人很是热情。就在院子里我们坐下，喝着清泉，吃着刚从山里采摘回来的绿皮核桃。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和惬意很令人难忘。
一家人一个生产队，父亲是队长，母亲是会计，女儿是妇女队长，女婿是民兵连长。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生产队是沙石坡第十生产队。当时耀明部长对我说，让我组织人把这个写出来。这就是坚守，就是我们民族最了不起的精神。后来我记得我们写了，也刊登了。只是时间久远，我都忘记写了写什么。但是我记得当时是渭南日报社的副总编辑江长录带人来采写的，我也参与了。
后来耀明部长还来过家乡，最让我感动是有一回他是专门因为我个人的事情来过县上。不过那一次我没有见。不是不想见，只是觉得在那样的情形下见面，会给人生留下无法弥补的伤痛的。再后来耀明部长做了市政府常务市长，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偶然遇见也哦度是匆匆忙忙。再后来他去了省上工作，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听说他病了，还说去看看他，可谁想，我还没有来得及去，他竟然走了，走的是那样的匆匆忙忙，让天地无语，让我这一生都不能释怀……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几十年的记忆还不淡漠。我总能想起耀明部长，总能想起他那种永远都是充满乐观的微笑。我知道，人生的记忆很多，但是留给生命的记忆却很少很少。尽管如今已是日新月异了，但是在我心里，耀明部长就是一种永恒，就是我生命记忆里的一种刻骨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