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伯

2017-06-16  本文已影响26人  时光之捕手

  葵伯是我少时老屋的邻居。我对葵伯的印象大抵是朝五晚九的农作人,因为大舌头口吃严重,个性谨小怕事,是一辈子与心爱的水牛相伴的老光棍汉。在我有限的印象里,他一直那么老,没有年轻过,也未曾有老了。

  葵伯,辛劳农作一辈子,省吃俭用一辈子,积攒下了农村人一辈子的巨款,只是都给了他弟弟过继给他名下的儿子。他名义上的儿子从上学开始到娶妻生子全仗着他的钱,过着衣食无忧饭来张口的生活。他的弟弟一家却从来没有当葵伯是家人,连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也嫌弃他是傻又脏的老光棍汉。就算逢年过节也没让他吃过圆桌的家宴,没有给过他亲人的关爱。

葵伯其实不想当光棍汉,他也有憧憬。他曾经试图想要跟一个守寡的外村女人成自己的小家。可是他霸道的老娘却没有成全他,她使尽了浑身解数破坏了葵伯的非份念想。我至今还记得葵伯六神无主地送小寡妇到村口的留恋不舍的样子。他真的拧不过老娘,他架不住鸡飞狗跳的婆媳,他只能屈从强悍的老娘。有好长一段时间,葵伯都耷头耷脑的,看到人就强装无事,看着让人不忍。

我们都从老屋搬走了,葵伯还住在破败发霉没有人气的老屋里,快70岁的高龄,还在与他的水牛为伴。有儿有孙,却不能承欢膝下。有弟弟一家子亲人,却无人嘘寒问暖。他有钱可以使自己过得更好,却粗茶淡饭连一个鸡蛋舍不得吃要留着卖了贴补给别人家的儿子。

在我的印象中,只有水牛才是葵伯的至亲。从我记事至今,葵伯都养着一头又一头毛光发亮,又壮又高的水牛。他的水牛住一个大棚,干燥亮敞又舒适。我常想,水牛之于葵伯不单是耕作一把手,也是他一辈子最亲密的老伴。我常听葵伯轻声细语地和他的水牛对话,亲昵地抚摸水牛。就算水牛一身一屁股的干粪耙,在葵伯那,都能收获到最温柔敦厚的顾望。

葵伯每每晚间枯灯冷灶一个人对付完后,常常坐在别家小屋里,免不了要跟别人长嘘短叹,一是打发清冷的夜间,一是感叹下自己的这莫须有的委屈。然后再一个人回嘎嘎直响的老屋睡觉。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大家都说葵伯真是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下那钱都给别人锦上添花了。大家也都说葵伯呀,也总算好,有儿有孙有盼头。

我同情葵伯,为葵伯心酸。农村中有多少个葵伯这样的人,从不甘不愿到默默耗尽了自己的一辈子,自己生活的酸甜苦辣,全是别人眼皮底下的浪得虚名。就这样有模有样无滋无味地过完自己的一生。从不也挣不脱俗世的桎梏,没有活脱的自己,从不知自己也该有一个怎样的灵魂。

失眠的夜,突然想起葵伯来,不自禁潦草码下这些个字,不成文章,权当治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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