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苏曼在梦里看到了一只小猫。

它躺在草地上，眼睛半眯着，黄白相间的毛像婴儿的头发一样细细的，软软的。它的嘴唇和鼻头都是鲜嫩的粉红色，小小的鼻孔湿润地交换着轻弱的气息。它的耳朵服服帖帖藏在脑后，剩下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两只前爪像洗脸似的伸开，露出肚子上有些杂乱的绒毛，尾巴安静地伏在地上，偶尔翻起来拍起一点尘土。它不叫，只是懒懒地躺着，母猫在不远处俯视它，让它更加安心自在。

苏曼犹豫要不要再走近些，或者伸手去摸一摸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正犹豫间，梦醒了。苏曼的脑子里清晰地印着那只小猫，那个柔软无害的小生灵。

第二天的夜里苏曼又梦到了一只猫。

这只猫像是在那里见过。它像是曾经在路边喂过的一只流浪猫，更像是昨夜梦里那只猫长大了一些。它看到苏曼没有离开，眼睛清澈得像玻璃球一样，微微翕动小小的鼻头，轻轻地叫唤着。它迟疑着，又缓缓地向苏曼走来，苏曼的心怦怦跳着，蹲下身来。小猫娇怯怯地钻到了她的两脚之间，亲昵地摩梭她的裤脚。苏曼心里痒痒的，伸手想要把它抱起来，小猫不见了，梦醒了。

第三个晚上苏曼确定她又梦到了同一只猫。

这一次小猫已经长大了，它后背上的花纹清晰可见，毛很长，有些杂乱，它很瘦，腿上沾满了泥，尾巴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它小跑着来到苏曼面前，停下来，发出一声悠长的叫声，像一声长长的叹息。它圆圆的大眼睛凝视着她，眼睛里似乎是湿汪汪的。她心疼地抱起了它，它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作为回应。突然她手里的猫不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苏曼惊醒了。

她惊魂未定，满腹狐疑。

她从宿舍里走出来，来到她经常路过的那片草地，天气好的时候，她总能看到几只流浪猫在那里聚集。有时候她会拿一点饼干或者零食与猫咪分享。她记得有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迟疑许久，确认她没有恶意，才来到她身边接受了她的恩惠。那只猫像极了梦里的那一只。可是今天，放眼望去，草地上一只猫都没有。苏曼心里空落落的，它会在哪里呢？

王野检查机房设备的时候，在一个机柜里发现了一只黄白相间的猫。

“老周，你快来，这里有只猫！”他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抓。

猫受到了惊吓，想从王野的两腿间逃走。王野一手扯住了它的后腿，猫翻过身在王野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王野没有放开它，转而用一只脚踩住了它的脖子。

“畜生，老子今天弄死你！”王野忍着疼，一脸怒气。

老周闻讯赶来，看到王野的手上流着血。

“快去处理伤口，注射疫苗吧。”老周说。

王野的脚又使劲将那只伤了他的猫踩实，他感受到猫在死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他，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个畜生不咬我我也不能放了它，它最近在这里安窝了，机房里的设备迟早让它弄短路了。”王野恶狠狠地说。“去拿个硬家伙！”

老周没有动，“一只猫而已，把它赶出去得了，你赶快去处理伤口吧。”老周心里有些不忍。

王野没说话，扫视了周围的桌子，拿起一只钢制的操作手柄，往猫的肚子上狠狠地砸下去。猫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抽搐着身体。王野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施行对猫的惩罚。猫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直到一阵沉闷的敲击声停止，它再也不会叫了，肚子上的毛沾满了血，一动不动。

王野确信它已经死了，才扯着它的尾巴将它提起来，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猫的眼睛圆睁着，嘴里还有半声再也不会发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