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几个瞬间
前不久的农历四月初六,老爸去县里的山上逛庙会。母亲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许是风的缘故,老爸的头发乱作一团,软塌塌地爬在脑袋上,虽然在笑,却掩不住沧桑。“形容枯槁”一词可能有些过分,却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字眼。
去年冬天,爷爷下葬。第一天祭礼,孝家跪在灵棚两侧还礼,老爸在香案北边,我们在南边。还礼间隙,老爸抽支烟,坐在身后的小凳子上,胳膊顶着腿,弯着腰,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脸上沟壑纵横,烟雾似乎熏白了几天没刮的胡茬儿。
前些年爷爷健在的时候,每次离家返校,老爸和爷爷就会到街口送我。村里只有一条街,老爸站在街这头、爷爷坐在街那头的石墩上。我打趣道:两个爸爸,两个儿子——爷爷临近去世的这一年几乎没到街上逛一逛。我走的时候,老爸在爷爷曾经坐的那个地方——一个爸爸和一个儿子。我才意识到,前些年从未想过爷爷会故去、老爸会慢慢老去。但这件事一直在发生。
正在写字的老爸记忆里,老爸是没有一丝白发的;也是在记忆里,第一次看见老爸鬓角变白。某一个大年三十的晚上才知道,老爸染发已经很多年。愈长大,有时候愈发觉得白发我争气多了,长那么快。
2015年暑假,我和爸妈第一次赴京,住在二哥的出租屋里。整理带回家的行李时,有一套皮衣裤(加绒加厚那种),老爸很喜欢。30多度的屋里,老爸竟光着膀子穿上试了试,要脱的时候,衣服就被满身的汗贴住了。
后来去售票点买返程车票,老爸拉着我说“出门在外还是遵守规则吧!”我们站在空旷的十字路口,等候绿灯。这个在外闯荡三十年的男人,开始敬畏天地、和一切···
小时候的一个冬天,应该年关将至。老爸从外地务工返乡,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多。老爸穿着单衣,被冻得直吸溜鼻涕。背上背着送给三个儿子的三件棉衣···
有一年家里翻修,老爸借了焊机自己在院子里搭个彩钢窝棚。有一天被焊光刺了眼睛,午休起床看不见东西,拉着老妈的手说:“三小还没长大,我还不能瞎···”
——一个人能有多强大?
尾记:
寒假时,老爸说想把他的照片都弄成电子版,我应了一声,至今还未动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工”,似乎一天天都很忙却又不知道忙什么,但愿愈晚愈好。 写完这些,去给老爸打个电话了,生活该有点仪式感,虽然打电话算不上什么仪式。 看到这儿,如果你还没来得及,抽三分钟打个电话吧!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