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蹂躏京城
三桂子目光中似喷出火来,如果目光能杀人,此时定然已经尸横遍野。
他飞身跨上枣红大马,勒转马头,对传令兵吼道:“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目标山海关!”
瘦脸亲兵急忙上前抓住三桂子坐骑马头,道:“少爷不可冲动,若降而复叛,只怕闯军对老爷不利,而且我关宁铁骑若回山海关,到时前有建虏,后有闯军,那是绝境啊!”
“啪”的一声脆响,瘦脸亲兵脸上多了一道殷红的血印。
三桂子手提马鞭,怒目圆睁。
“贼子如此欺我,此去京师无异于羊入虎口,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吴家才是真正完蛋了。现在去夺了山海关,还能有一线生机。滚开,再拦老子,马上宰了你个狗入的。”
三桂子狂怒之极。
传令兵骑马传令而去,三桂子的大军兵锋回转直指唐通镇守的山海关。
是夜,三桂子大军驻扎永平鲁庄一带。
那个挨了三桂子一鞭子的亲兵,也是吴家的家生子吴国贵冷着个脸带着几个亲兵巡营。
几个士卒押着一人走了过来。
“你们押着的是何人?”
“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军营外窥视,我等怀疑是细作,便将其捉拿。”
“你他妈才鬼鬼祟祟,你才是细作,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细作!老子堂堂正正,锦衣卫百户官程麒麟是也。我草,真以为你们那三脚猫功夫能捉住老子?”
那大鼻子双眼皮大嘴巴,颇有些英气的疑似细作双肩一抖,不知怎的缚住他双手的绳索就脱落下来。
“啪”
“蓬”
押他的士卒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拳一脚打翻两个。
士卒们大惊,抽刀持锐就朝他砍杀过去。
自称程麒麟的疑似细作连退数步,巧妙躲过砍杀过来的兵刃,连连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不是俺老程对手。刚才只是小小惩戒尔等有眼不识俺这个锦衣百户……哎…咦,还打?我草,不给尔等点颜色瞧瞧,还以为锦衣卫真是吃素的不成?”
也不知程麒麟用的什么手法,竟一把拽住一名士卒的手腕,然后一拉一拽,那士卒被他拉来挡在身前,其他三士卒招呼过来的兵刃连忙硬生生收住。
程麒麟一肘将那士卒打倒,兵刃被他抢到了手中,只见他如蛟龙入海般矫健地一连抖出一串刀光,那三个士卒手中兵刃竟纷纷脱手落地。
营中士卒闻得声响,纷纷持刀着盾向程麒麟围过来。
程麒麟将手中刀丢在地上,对围过来的士卒们道:“真的不打了,俺真的是锦衣卫百户,奉皇帝圣命来给吴总兵传旨来的。”
疑似细作亮出的一手空手入白刃以及精妙刀法把吴国贵震住了。
“住手!”
吴国贵喝住如临大敌的士卒们,又向程麒麟问道:“你真是锦衣卫百户?”
“如假包换。”
程麒麟将一个物事丢了过去,吴国贵一把接住。
吴国贵在火把下仔细一看,果然是锦衣卫百户铜制腰牌。
“从何而来?”
“从天津卫过来的。追关宁铁骑后面可真够辛苦的,若不是你们调头回山海关,只怕还真追不上。”
“我带你去见我家大帅。”
吴国贵带伤的脸上不自禁的浮现一股喜色。
三桂子的牛皮营帐中,三桂子捧着圣旨凝神发呆,那个程麒麟则守着桌上一堆肉食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三桂将军:
见此信后,朕命你立即率领关宁骑兵部队设法转移至江南休整。关宁铁骑对我大明尤为宝贵,若能保全便是大功一件。
若非常境况事不可为,可降闯,却万不可降建虏。降闯以保全关宁骑兵,他日反正亦是有功无过。但若降建虏,三桂将军将成我华夏民族千古罪人,背负万古骂名,将军的前辈先人、后代子孙都将为之蒙羞,万望慎之!
朱由检亲笔
甲申年三月二十日夜
这是一卷特别的圣旨,其特别之处并不是那白话,比这更白话更口语化的圣旨三桂子也见到过,特别之处在于语气,规劝的意味大于命令。
三桂子惊异于崇祯皇帝将他的处境和可能采取的行动揣摩得如观掌纹,他正是打算夺下三海关,然后与多尔衮联络,与清兵共抗闯军。
三桂子的舅舅祖大寿前年降清后,在满清伪皇帝红歹是的要求下多次写信给三桂子劝降,都被三桂子拒绝了,现在走投无路之下,与清军联手对付闯军似乎成了唯一选择。
但现在接到崇祯这圣旨,三桂子犹豫了。
程麒麟吃饱肚子,擦擦满嘴的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程百户确定天津卫还未降闯贼?”
三桂子锐利的眼神盯着程麒麟。
“千真万确,我就是从天津卫过来的。吴总兵可经天津卫从海路,或运河至江南,天子会安排水师来接,也可从陆路到淮安休整待命。皇上口谕,他的家人也都落入闯逆贼人手中,因此心情与总兵大人是一样的,必倾全国之力打击闯贼,解救身陷水火的黎民和家人。皇上对总兵大人寄予厚望,望总兵大人速做决断。”
程麒麟一边说一边打量三桂子神色,打死他都不会告诉三桂子,崇祯还给他下了一道密令,若三桂子决意降清,那就要立即取三桂子性命。
三桂子脸上阴晴不定,一旁吴国贵焦急地等着三桂子决断。
“本将决无降建虏之心,只因闯贼欺我太甚,本欲夺回山海关与贼死战,现在既得皇帝圣旨,自然唯圣命是从。”
三桂子起身,朝着南方拜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之前打算夺回山海关,联合清兵杀闯军,只是一时激愤,此时既知还可退至天津卫再图报仇,三桂子也不是天生贱骨头,自然不愿再冒着风险去投靠建虏当汉奸。
处于小冰河时期的北京城终于不再春寒料峭,气温回升,暖意融融。但是北京城里百姓们的心却似坠到了冰窖之中,寒冷彻骨,因为北京乱了,一反最初进城的纪律尚可,北京城里的闯军上行下效失控了,他们如疯了一般四出劫掠百姓,奸淫妇女,杀人越货,城里尽是恐怖气氛,人人自危。
但李自成没心情去管这些,这段时间他完全放飞自我,宫中美女一个都不放过,全部睡了个遍,痛快荒淫至极。
闯军将领李岩向李自成上书进谏,要求严肃军纪,李自成只是批了三个字——“知道了”。
京城的官宦贵胄比之普通老百姓处境还大大不如,这段时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大狱中,明朝内阁首辅魏藻德,那个特能写又特会说,崇祯钦点的状元公,虽然献上了几万两银子,还主动把美貌的女儿献给刘宗敏,还是被刘宗敏用尽各种酷刑,折磨五天五夜后,脑裂死于狱中,年仅三十九岁。
老子死了不算完,刘宗敏又派人去将他儿子抓来,向其子追征助饷银。
可怜那首辅之子,曾经的天之骄子像堆烂泥般瘫软在地,满面鼻涕眼泪的哭诉道:“家中财已罄,家父若在,还可到诸门生故旧家中去借。今已死,还到哪儿去借?”
“既然无财,留之无用。”
那刑讯的部将磔磔冷笑,一刀将之砍杀。
不仅魏藻德,明朝官员被酷刑拷打而死者甚众。大狱中关不了那么多人,刘宗敏就把明朝的官员八百多人,全部押进自己的军营,大刑伺候,有的被火烧,有的被断足,生不如死,只有两个字,交钱。
军营中惨叫连连,如人间炼狱。
许多官员受不了折磨而自杀,还有些官员就算交足了钱财,还会被杀,难逃一死。
一片恐怖的气氛中,街上行人稀少。
广化寺街胡同,有三个人影先后脚进了一座不起眼的民宅,其中一人马脸剑眉,正是潜回京城的曾南三人。
民宅小院杂草丛生,窗纸破落,显是许久无人居住。
“如何?可有三位皇子消息?”
客堂中,曾南神色冷峻。
那目光炯炯有神,右脸颊有颗大痣的男子道:“打听到了,三位皇子都没能逃出城,现在被关在宫中。”
曾南道:“甚好,袁汉,你设法将此消息传递至南京,然后我们寻找机会营救皇子。联络京中锦衣卫旧识的情况如何?”
“闯军在城中大肆拷掠,就连锦衣卫的低级武官也不放过,这算是帮了我们的忙,现在留在城里的原锦衣卫都恨闯军入骨,因此不用多费唇舌,人人都愿重新回归锦衣卫。”
单眼皮、高颧骨,气质沉静的男子道。
“甚好,但定要注意行动隐密,不可大意,大部闯军沉溺于享乐,但那闯将李岩所部在城中仍然戒备森严,小觑不得。”
天津卫城门大开,四万关宁铁骑浩浩荡荡进入城中。
让关宁铁骑部众意外的是,城中百姓似乎倾城而出,街道上人头攒动,夹道欢迎关宁军的到来。许多百姓还端来许多美酒吃食赠予将士,一些老大爷老奶奶还往将士们手里塞了不少好吃的糕点鸡蛋啥的。
关宁铁骑们还从未享受过这待遇,面对如此热情欢迎,向来社会地位低下、被人鄙视的大兵们不由心里暖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