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会晤
夜幕降临，掩盖了山河壮阔，就连时光的尾巴，也被山脉截断。
嘶哑低沉的轰鸣声里，赫尔姆斯放下厚重的闸门，高墙内屋舍俨然，小孩追逐嬉戏，路间鸡犬交欢，老人们谈天说地，一派祥和。
在辛勤劳作后，村民很是享受夜间的欢愉与安静，随之灯光渐起，袅袅炊烟遍布在整个赫尔姆斯的屋顶上，将漫天星辰给熏了出来。
明天即是长者与冰之森众兽王会晤之日，科尔斯将之一切收拾妥当，欲给沃金长者换上一身响亮的行头。
与此同时，科尔斯物色不少部族精锐，圆桌会议并非实质上是骑士谈判，有必要从村中调取中坚力量，至少输人也不能输仗势。
三天之期转眼即至，科尔斯正在房间为雪野准备药浴，闲暇之余，他对这位乖孙思念心切。
而在这之前，长者带回不少灵药，皆前所未见，这些天材地宝药力十分强劲，仅一滴石液即让药浴的质量提升数个品次，且每次调试药浴时，科尔斯更是嗅到浓郁的生命精气，让他飘飘欲仙。
石液诱惑力差点让科尔斯没有忍住，那可是最精纯的生命原液，生命之能比传说中精灵族的生命之泉还要浓郁，哪怕是轻轻地闻上一闻，仿佛云雨施恩，使枯骨生肉。
更为神奇的是，仅仅两天的药浴，石液即让熊孩子们脱胎换骨、伐经洗髓，已经可以凝聚斗气。要知道，雷鸣这些孩子，天赋异禀，在八九岁时才会凝聚斗气，可熊孩子的岁数更小，最大的才刚满五岁。
“这些都是好苗头啊！”科尔斯深感欣慰地同时，却也感伤喟叹，“只是苦了雷鸣这些孩子。”
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噩耗中，部落失去的不少精锐的战士，几乎让赫尔姆斯一蹶不振，而早些年，因为物资匮乏，着实愧对了雷鸣这些孩子，更是浪费了他们的天赋。
如今圣村稍有起色，涉猎的魔兽较之从前多了将近一倍，精血与兽骨除却熊孩子们使用外，还有不少盈余，且魔兽精血不能长存，留之也是白白浪费兽血中的精气。
当此之际，科尔斯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忘记雷鸣这些孩子，加上雷鸣等人并未成年，骨骼与武脉并未完全定型、垒实根基，如今长者坐镇圣村，并带回不少石液与火金藤，足可让雷鸣等人断剑重铸，绽放出更为璀璨的光辉。
“科尔斯爷爷，我回来啦。”难得完成三天的枯燥修炼，雪野开心大叫，向着科尔斯猛扑过去。
乖孙子的突然出现，让科尔斯喜出望外，盯着眼前的小家伙一顿猛看，生怕掉了块肉似的。
可以看出三天的时间里，雪野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如同雏鹰出世，愈显得英姿，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奶声奶气的瓷娃娃。
也许是太过高兴，科尔斯抱着雪野时，全然没有注意到长者与老龟的存在，待他回过神时，如感芒刺在背：“长者，您此行辛苦了，为了小雪野，费尽心思。”
“科尔斯，不用拘谨！此子深得我心，在修行一途，老夫也未必教得了他什么。”对之科尔斯，沃金早已放下身段。
“连超神之姿的长者，也无法指导雪野的修炼吗？”科尔斯讶异，差点失言，更对客人失去礼数，“恕我眼拙，不知这位老先生是谁？鹤发童颜之貌，身体却如沉睡的巨龙。”
雪野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呢，我按照沃金爷爷的教导，以圣泉瀑淬体，如今身体素质可强悍了，至于这位老伯，名叫龟忘年，是一只五千多岁的龙龟。”
“五千岁的龙龟！？岂不是比之帝国还要古老，真是活着的人类古史！”科尔斯倍感震惊，打量着如同传奇一样的龙龟，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龙龟化为人形，身材看似矮小驼背，却给人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尤其是他的肉身，像一座生命磅礴的火山，生命之力澎湃无比，且与那石液同源。
沃金大笑：“科尔斯不必讶异，以后老龟即是赫尔姆斯的客卿，我真身不在之时，他多少给予圣村照拂。”
“那就多谢前辈，还有长者的护持之恩。”科尔斯抱着雪野，弯身拘礼示意。
龟忘年随沃金来到赫尔姆斯，临行之前为方便与人类相处，化身一个身材矮小，稍微驼背的白发老翁，而今被人称之为前辈，老龟多少满足虚荣，尤其是他这样睡了整整四千多年的老龟，对外界的风土人情，异国风貌，以及人文历史，几乎没有一丁点儿了解。
只见龟忘年老气横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圣，圣村的状况，老鹰……多少跟我提及，及，及，以后，就由老龟照拂着，谁敢欺……欺负你们，就喊出老龟…龟龟的名号。”
但他说话的方式多少让人捧腹，口齿不清，还有那摇头晃脑的吟说。
老龟说话的方式，让科尔斯几乎被憋出内伤，沃金不厌其烦，未想化形的乌龟，说话这么让人头疼，便直接对科尔斯说道：“去准备些许食物与美酒吧。”
科尔斯点头:“长者大人，明日会晤，我已经将衣物准备妥当，饭后还请大人沐浴更衣，好生休息。”
临走前，科尔斯将雪野放入药浴的木桶中，他本有话要说，但长者带回的老龟，身份举足轻重，须尽地主之谊，总不能怠慢贵客。
科尔斯走后，老龟与沃金走入内中，放任雪野浸泡在桶中。以药浴滋养肉身，这是雪野每日的必修课。
待科尔斯回时，村民送来两只烤全羊，数片黄金鹿排，一些坚果与数壶果酒，老龟初见到人类的美食，两眼骨碌碌只转，若非沃金给他个眼神，不然洋相尽出。
沃金当下遣散众人，径自与老龟对饮，而科尔斯则来到雪野身旁，问他近况如何。
雪野十分欢快，将几日前的奇遇，以及淬体之事，一一告诉科尔斯，老人惊异同时，赞叹万物之神奇，对老龟的际遇，又岂止是慕羡。
酒足饭饱之后，老龟喝得醉醺醺，大摇大摆地走出科尔斯的石屋，他东倒西歪，犯困之际，直接在众人面前，运起龟息之法，随之腾云驾雾，飘到了雕像之上，直接呼呼入睡，只见月光撒入，老龟尽显神圣气韵，几人目瞪口呆。
科尔斯遂找到沃金，他不敢问及长者打算，他之念想，即是希望长者能长久活在世间，沃金是他心目中仰慕的高山，岂可看他崩然倒塌。
两人叨絮良久，沃金对进入破极之境已有寻思，又将仅存的两壶石液，赠与科尔斯，提醒让他好生使用。
一滴石液可增加凡人数十年的寿命，让村中的老者延年益寿，而剩下的一壶石液，沃金欲带到人类社会，赠与格尔德始祖。
至于后续之事，只有等会兽王晤过后再作打算，石液极其稀有，连长者都那么看重。它的重要性科尔斯还是明白的，每次都是当作药浴的辅料而用，且只需放上点滴即可，足够村中少年用上数年。
但长者所提及，用石液增长村中老者的寿命，科尔斯仍在思索是否可行，他们终将老去，生老病死是常态，还不如把希望留给未来之花。
当然，石液的存在只有几个长老知道，若是被村民知道，难免以讹传讹，恐让人心生不满。部落虽是公有制，但管辖数千人并非易事，是人即有私欲，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会有阶级分化，有了统治者阶层。尤其是村落在壮大的同时，需要各种资源与食物，掠夺他人的资源与生存空间，以后会为了领地之争，与冰之森的魔兽发生斗争。想象圣村以后得光景，科尔斯有了希望，也有迷茫，与长者诉说良多。
第三日清晨，太阳升起，雪鸡报晓，赫尔姆斯的正东门，两位兽王使者即已等候多时，而随行前来的仪仗队，居然是罕见的冰风鸟，十分庄严隆重。
兽王使者皆未选择化形，源自于它们自身的骄傲，它们对人类并不感冒，甚至是厌恶，虽口吐人语，却与人类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等待是漫长的，也最为煎熬，虽为兽王使者，它们殚精竭虑，对待上位者时小心翼翼，所谓伴君如伴虎，若是惹怒兽王，随时命丧虎口，沦为食物。
当赫尔姆斯的闸门大开，沃金遣散赫尔姆斯的中坚力量，按照他的意思，又不是去打仗，科尔斯自是不敢忤逆，不过长者带上雪野时，多少让科尔斯心弦绷紧。
可是长者之言，意味深长，说雪野将是称王的存在，可让冰之森的兽王忌惮，带雪野前去，也是为震慑兽王，而且龟忘年的存在，多少也让兽王们有所顾忌。
即这般，长阳望远，在科尔斯等人深情寄望中，雪野随沃金与龟忘年走出赫尔姆斯。
沃金如同帝王一般，不怒自威，他以神羽幻化战衣，露出了一对双金羽翼，金银相间的须发，曾经俊美的容颜已被岁月刻下刀样的皱纹，岁月虽使它苍老，但却把它的眼神，磨砺的比绝世宝剑还要锋利。
而随行的龟忘年，旋即露出本体，一只山体大小的白玉巨龟，它龙气溢现，雪野盘坐在背，净尘脱俗，超凡出世。
当兽王使者见到雪野，一时惊为天人，他们对沃金是源自强者的尊敬，但雪野不同，一位人类幼子，却有一种让它们拜服的冲动，仅一个眼神，让他们沐浴春风，甘愿俯首、任他驱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