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致父亲 泥瓦匠的年岁
三年前的父亲节写给父亲的,真的很快呀
我是一个年近五十的泥瓦匠,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我是不可能做这种风吹日晒的活,后来发现一切都是我想多了,活不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得乖乖回老家,回到安徽交界处的一个农村,做起泥瓦匠挣钱养家。
二十年前,我还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小伙子,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月。月是一个能干的女人,为我生了两个孩子。九五年,我们刚结婚一年,我们的第一个女儿诞生了,取名叫阑。两千零四年妻子有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帮我生了一个胖小子,名为睿。日子穷却平平凡凡过得简单开心。
十年前,我三十五岁,女儿十岁,儿子刚出生不久。最初,女儿总会因为做噩梦然后半夜偷偷爬到我和妻子的床前呆一会,好像每次呆着就会不怕鬼了一样,获得了满满的安全感。后来儿子出生。七月,天气燥热得很,这段时间正好农忙,每天开着嘟嘟嘟的拖拉机,后面拉个人工板车做斗,和老爹一起将一袋袋百来斤的稻子驮回来。夜里睡得晚,半夜总是被儿子的哭声吵醒,全身的酸痛令我不想动一下。躺在床上,算着姑娘下学期的学费是够了,就是儿子不久就要喝牛奶,这钱得估计等到下一季稻子了。看着妻子哄好儿子遂又躺下,看着她曾经光洁的额头,如今也开始爬上纹路。心里想“去他妈的,我真没用,一定要更加努力赚钱”,天刚蒙蒙亮我就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来,炒了点饭就开工。天热的不像话,蝉还在树上一直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爬到十层的楼顶,楼顶刚上的混凝土楼板尚有夹缝,感觉身体里所有细胞都热的要跳脚。工头说最近晚上凉,让我加加班,继续干加点工资。我一听,除了涔涔的汗滑落到我嘴角咸咸的有点不舒服以外,我内心还是欢喜的,想着我每天多砌一面墙的砖,就可以少向姐姐妹妹借点钱,还能多给儿子买些牛奶。
五年前,儿子送到了附近的幼儿园,妻子找到了一份工作,帮衬着我,一家人的日子开始慢慢好起来,记得妻子跟女儿说过,她就想着工作了多给女儿一些零花钱。女儿上高一了,争气的考上了重点高中,就是身体不太好,每当我的按键诺基亚铃声一响,我就急。这天,接到电话说女儿高烧,我们先到县城医院不行,又连忙转院到湖州,高烧还是不退,又连续转院转了三次,看着女儿一天天烧下去,进食越来越少,每天挂十几个小时的吊瓶,晚上疼痛让她只能睡两个小时,有一天女儿突然告诉我说:“爸,我不想转院了,每次转就要抽血化验,每次都抽二十瓶,也不想每天身上贴着一堆仪器,还有手臂,针扎的疼”,我听着心里也在扎,我除了每天等,看着她遭罪,什么也干不了。我真想用我的生命换她一点点轻松,让我少活几年也行。头一次来杭州,是住在医院的二十二层,夜晚的风凉凉的,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生活也开始变得无奈。
今年,女儿二十二,度过那次生死,她变得更加乐观,也越来越懂事,前段时间,活不好找,泥瓦匠也开始失业,我每天东跑西跑找工作,姑娘担心我每天安慰我,给我来电话。最近听说有男朋友了,感觉跟我聊天聊得也少了,不过一个人上大学有个男生照应她也挺好。五一,女儿回家,走那天我没能送她,我不舍得放弃一天的活,毕竟好不容易找到活,可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作为父亲还没能送他。想着女儿终究以后会嫁人,男儿有泪不轻弹,不住的湿了眼眶。我只能陪她成长的前二十年,剩下的需要更多人来陪她,如果我还能多活三十年,我还要继续陪着她,直到我和泥土融为一体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