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危险梦太颠

夜太危险梦太颠 第七重

2019-01-23  本文已影响0人  三分钟姑娘Holiday

梦境第七重-小秋

海马负责育儿,并不是生产。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一次辜负了你。”

他无数次地道歉,说着对不起,说到唾沫干掉,嘴巴起皮。

迎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

终于,那个一头蓬乱的短发女人开了口:”为什么道歉?是你的错吗?“

”既然是你的错,为什么受惩罚的人是我!”

她一巴掌打开他放在她肩头的手。

“小秋现在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她愤怒地抓住了他的领子,往旁边狠狠一推。

他跌倒在地,目光悲痛地看着她。

“我们会找到她的,一定会的,你要相信搜救队。”

“哈哈……”她笑出了声,嘴角歪斜着,“那些人,你要我相信那些成天吃饱饭不干活的蛀虫吗!”

“小秋她会死的,这么拖下去,她会死的。”

“会死的。”

她情绪大起大落,说着说着,没了力气,跪坐在了地上。

他慢慢过去拥住了她,右手轻轻抚摸着,她半个月来疏于保养的脸颊,因为冬日到来已经有了干裂细小的口子。

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从她能蝶翼般的睫毛上空滑过。

闭眼吧,睡下吧,我的爱人。

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赎。

他裹着灰色的夹棉大衣,走在凛冽的寒风中,又去到那个“老地方”。

噢,这个老地方可不是留下什么温馨甜蜜回忆的地方。

这个地方,将是他一生的黑暗之所。

在这个地方,他弄丢了,他唯一的女儿。

半个月前。

一切都还是原样。

那天是双休日,妻子临时被调去出差。

下午,他带着女儿小秋到公园玩,那里有一些游乐设施,也经常有一些爸爸妈妈带孩子过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人那么少。

路上,他给小秋买了一个红色的气球。

小秋玩了滑梯,还骑了一种像青蛙一样的弹跳车,很开心。

父女一起在长椅上坐着,小秋眯着眼,头枕在爸爸腿上。

而他戴着耳机,听着轻音乐,感觉心里阵阵清风吹过。

一首歌放完的间隙,小秋突然睁开眼,跟他说,爸爸去给我买个冰淇淋吧。

他说都快冬天了,吃冰淇淋会肚子疼的。

可小秋不听,跺脚撒娇招数一一使上,有种不吃就不认你这个爹的态度。

父女一番商量,最后决定以一个甜筒终结这段对话。

他伸过手,等着女儿蹦下来,牵住他。

可小秋没有,她说,便利店那么近,我才不陪你去呢。

他说小孩子自己在外面可不安全,会被巫婆怪兽吸血鬼抓走的。

小秋仰着头,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你说的我一年前就不信了,快去快回嘛!

他看着说不通,想抱起女儿就走。

小秋一指附近沙坑玩耍的一堆母子:这儿不还有人吗,老爸快去快回,给你三分钟!

他还想瞪眼,只不过小秋已经开始数数了,一边笑着看着他:180,179,178,177……

他实在是拿这个女儿哭笑不得,在家里她也只听妈妈的话。

没办法了,他走过去,对那母子说到,您好,我去趟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您能帮我看一下孩子嘛。

他的余光看到小秋在哪边翻了个白眼。

女人抬起了头,没说同不同意,又低下头了,跟儿子一人拿着一根棍,在沙子里勾画着。

小秋还在那边数着:150,149,148……

他赶紧往超市那边跑去……

本来要了一个甜筒,想想,要么给那个小男孩带一个吧。

他结账付款,看到,哎呀,一排队就过了两分钟。

这下小秋可要叨叨他一下午了。

他手握着两个甜筒,小步地往回跑,跑啊,跑啊,跑啊……

还是同样的长椅,同样的沙坑,同样的红气球。

只不过,那对母子不见了。

小秋,也,不见了。

他手里的两个甜筒,掉了。

他身在外地的妻子,得知消息后马上赶了回来。

他们在局里大吵起来,嗯,主要是妻子。

拼了命地找他要小秋,拼了命的拜托警察,拼了命的哭叫……

那天过后,他熟悉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换成了一个每天在外面寻找十几个小时,在家只是以泪洗面的,水做的了。

别误会,他也跟着搜救队积极地寻找。

他认为,应该就是那对母子,是他们拐走他的女儿小秋。

他提供了嫌疑人画像,可在档案里查无此人,他们只能寻找。

他和妻子满城贴着传单,可总会被撕掉。

小秋真的不见了。

那对母子,也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她会机械的咀嚼着面包香肠,可眼里再没出现过,吃好吃食物的的欣喜。

他,应该是也瘦了不少罢。

但是他尽量避免去照镜子,他害怕,害怕看到里面的自己,胡子粗糙卷成一团,连日没洗的头发,眼里都是红血丝,像极了受伤躲在石洞里的野兽。

可没了小秋,这个家,比那石洞里还冷。

他和妻子,都不能互相取暖。

大概第十天,小秋还是没有找到,妻子终于,终于崩溃了。

她问他小秋今天什么时候放学,要不要一起去接她。

一会儿又说,都是你弄丢了小秋,你是不是把她卖了,你说!

有时,她又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地说,小秋乖,再过几个月,你就要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啦。

她大部分的时间是睡着的,但只要一醒过来,就会陷入到某一种状态里。

她不再出去找人了,似乎潜意识里,绝望了。

他深知,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当妻子睡着了,他便马上锁了门,开始出去四处寻找。

半个月?哪怕需要一年,两年,一辈子,他也一定要找到小秋。

风很大,吹得他脑袋像冻住了一样。

但他还是不可控地在想,小秋出生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妻子身边。

小秋每次过生日,他总是被迫加班,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可那孩子还端着蛋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小秋……

如果他那天,没有去看买的彩票中没中奖,没耽误那两分钟,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都是他的错,妻子说得对。

这是他的秘密,羞于开口,不能见光。

他走啊,走啊,走啊……

贴的寻人启事都旧了,被风一吹,碎片跟着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路上已经结冰了,他走着夜路,拿手电筒照着,以防突然摔了一跤。

他手里拎着两个盒饭,恍恍惚惚的拧开了家门地锁。

他走进去,按下开关,房间里的黑暗被暖黄色灯光代替。

他将盒饭放到了餐桌上,清了清嗓子,喊着妻子的名字。

可并没有人回应,他穿过地上堆积的杂物,去看看怎么回事。

按开开关,结果,看到了……

看到了……

看到了小秋,浑身脏破,被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激动坏了,两步冲了过去,小秋转过脸,他看着,愣住了,没有再靠近。

那还是他女儿吗,一脸的红肿,一边嘴角被割裂了,伤口已经结痂,发紫暗黑的。

眼皮也肿着,目光涣散的看着他。

那还是,小秋吗?

他还愣着,这时候,“小秋”突然喊叫起来,孩子的叫喊声似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他捂着耳朵,跪在地上,心里默念着,不,不。

妻子安抚着“小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小秋”闭嘴不再叫了,他很快也镇静下来。

第一个念头,去医院,孩子伤得这么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是怎么回来的。

他打完电话后,送妻子和“小秋”去了医院,又跟警察做了笔录。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们都住院了。

一天后,检查报告出来了。

妻子患上焦虑症,表现为惊恐发作。

而“小秋”,这孩子遭了大罪,医生在她身上看到很多青紫的伤口,她被人虐打,还……

小秋一直抱着她母亲,两个人像一对磁石一样不肯分开。

医生说,孩子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建议住院长期观察。

他辞去工作,陪护妻女,在消毒水的味道里,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过去了半年多。

医生检查后,说她们可以出院了。

一家三口便一起回家了。

妻子好像还是从前那样,开朗,爱笑,可“小秋”……

慢慢地,漏了端倪,“小秋”脸上身上的伤都恢复了,可总是躲着他,不愿近距离接触。

也不再叫他爸爸了,总是冷冷地看过去一眼,再收回来。

妻子不在的时候,“小秋”便抱着玩具,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不知干些什么。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可孩子总是礼貌地拒绝,毫不言语的礼貌,和冷淡。

将他这个父亲,拒之门外。

他讨好着,买了她以前喜欢的娃娃和零食,她只是瞥一眼,不会去碰。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没调查清楚,“小秋”也不肯说,妻子也阻挡着,不想提那些负面的日子。

有一天,他在客厅睡着,被一些声音吵醒。

像是小兽的哼哼唧唧,他意识清醒了一点,仔细听,又像是歌谣,只不过不是常用的语言,不是英文……

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偶尔会传来两声哐哐,砸地的声音。

他惊得坐起身来,往女儿卧室走去。

他用钥匙拧开们,想看看发什么了什么。

门打开了。

他看到“小秋”面前有一堆他买的玩具,被拆的七零八落,她拿着铁片,正在割一只恐龙的尾巴,一刀,一刀……

“小秋”沉迷在这个动作里,足有三秒钟,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甜美的喊了一声:妈妈!

他迷惑着,慢慢扭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半张脸,和迎面砸下来的棒球棍。

他倒在地上,血流着,晕湿了地板,存进了纹路里。

“小秋”站了起来,三两步,跑了妈妈身边,一起低头看着他。

溅出的血滴,在女人的脸上,抚过脸颊,停留在睫毛上,又缓缓地滑落……

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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