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

谷雨

李罡

我被一声声的咕咕咕咕吵醒

楼顶的鸽子站在高处欢唱

躲在窗帘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我找不到一滴雨抚慰眼角

锈蚀的犁铧落满灰尘

落满许多过往瘢痕

我的父亲，我的大伯

再也不能吆喝着黄牛

划开那些耕种了一辈子的黄土地

鞭子炸响的尾音飘过田野

穿过柳枝，刺槐，椿树

消散在沟畔的断崖

我的二娘也不能跟在他们身后

点瓜种豆，喊他们吃饭喝水

那些温婉的笑容，那些轻捷的动作

和着那年柔情的声音

被风一次又一次擦拭抹掉

杜鹃声里的凄寒

渗出我的胸腔

泪水多过檐前坠落的雨滴

燕子的呢喃带着哭音

倾诉着无助与悲伤

远处隐隐传来布谷鸟的急切催促

那些无动于衷的目光里

冷漠，麻木，漫不经心地

被微微颤动风带走

黑头土脸的老鸹

盘旋在树梢

一截高过一截的嘶吼

像瓦片摩擦铁锨的阴险

这一抹阑珊的春色

也没有挽留住那些匆忙的脚步

是谁，催逼甚至追赶他们

我看到禁闭的双眼

还有布满皱纹的脸上

那些无助的表情

深刻，寂寞

沉入心底

雨脚匆忙赶来的路上

韵脚低垂的清晨

我的天空，从昨夜开始

就已是泪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