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知道你其实也想我能带着男朋友回家,给你看看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珂同志在我们家的微信群上发消息说,我二舅家的姐姐带着男朋友回家了。
小飞回,然后呢?
小珂说,然后,我们就去吃饭了。
小飞回,再然后呢?
小珂说,饭很好吃。
小飞回,妈,你不按套路出牌,没法好好聊天了。
小珂说,那你好好吃饭吧。
小飞回了个吐血的表情。
然后我弟弟就问,妈,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两个宝贝闺女,我的两个亲姐姐什么时候领着男朋友回家给你看看啊。附送一个坏笑的表情。
小珂说,着什么急。
我在屏幕这头气得想笑。哎呀,我的亲妈呀,你可是真不着急呀。我说,我的亲妈呀,守着两个二十好几的闺女,你能不能像个亲妈的样子,着点急呀!
在我残存的单身同龄朋友,被七大姑八大姨轮番轰炸,催着相亲的时候,我的世界清静的不像话。我妈不仅不替我张罗,而且还以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态把邻里邻居,七大姑八大姨给我介绍对象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
我拿着电话,边听朋友给我诉说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摧残,边盯着我家的门槛想,它绝对没机会让“提亲”的人给踩断喽。
小珂同志,也就是我妈说,别着急,先找个好工作。
我说,好,等我找个好工作来给你做女婿。
朋友问,你妈怎么这么开明,一点儿也不着急?
我说,她前半辈子过得太不容易。
我想,我懂她的逻辑思维。
在她的那个年代,婚姻就是赤裸裸的赌博。没有长时间的相处和了解,稍加打听,见几次面,就把今后的岁月托付了。即使赌输了,也很难及时止损,抽身而出,旁人的眼光,幼小的孩子,这都是挣不脱的枷锁。她见证了太多难堪、甚至是罪恶的婚姻。
小她四岁的一个阿姨,三年前终究是离了婚,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的丈夫游手好闲,不好好干活,但却极好排场和面子,在外面欠了一笔股的债,每每过年都有人上门要钱。
这个阿姨人实在,肯吃苦,能吃苦,一年到头都不停歇地打工补贴家用,可是她老公不惜福,不仅不心疼阿姨,还老是怀疑她出轨。喝醉酒的时候,还会动手打人。
阿姨为了两个孩子极尽忍耐,但这换不来风平浪静的生活,而是更加的肆无忌惮。阿姨实在是没办法,竟喝了农药,不是想死,就是想吓唬他一下,结果人确实是没死,但是洗胃把胃弄坏了,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加千疮百孔了。
后来,我过假期回家,再见到这个阿姨,她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整个人老了有十岁。小珂给我说起的时候,不住的叹息,说,多么好的一个人,真是可惜呀!
阿姨不是没想过要离婚的,但是两个儿子都大了,马上就要到结婚的年纪了,怕这么一闹就禁不住打听,没人愿意给他们说媒,也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她家了。
就这样,阿姨依旧是忍耐着,我不知道这个阿姨从始至终是不是还一直对他丈夫抱有幻想,想着某天他就转性了,就变好了。
可是现实永远要比幻想来的快,要比幻想残酷。阿姨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没收了,他的丈夫在外面竟然组建了家庭,孩子已经上小学了。
我不知道阿姨最初面对这个事实的表情和心情,我也不想去想象,如果说之前只是委屈,那么之后应该就是屈辱了吧。阿姨离了婚,看着是减轻了负担,可是从此没有了家。
小珂前半辈子过得也不容易,但幸运的是,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她曾在北方寒冷的冬天,四点半出发,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到县里的建筑工地上打工,每天天黑才回家,一天18块钱。
爸爸喝酒和别人起了冲突,自己挨了打,也害的她挨了打,牙都被打掉了两颗。可是不管日子多难,都没见她求过人,低过头,见到的总是她忙忙碌碌的身影。
她心气儿高,脾气硬,什么苦都敢吃,都能吃。但是苦好吃,委屈却不好受,她也有想要逃离的时候,可是天大地大,她却也是无处可逃。
她曾对我说,等你们三个长大了,我就要出去打工,清静清静。她总是对我们说,你们想走多远就走多远,你们自己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她也对我说,以后你们有了家,和你爸再吵架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家出走了。
所以,我懂她的不着急。婚姻是一次赌注,既然是赌,就没有百分之百的稳赢,赌不好搭进去的就是一生的幸福。
所以她期望我们自己先有能力过得好点儿,为自己增加婚姻的筹码,这样既可以选择更好的赌局,增加胜算,也能在婚姻中实现更好的平衡,更是能在意外出现的时候,有及时止损、重新开始的能力。
我想我妈是实在是不想我们经历那种,卡在婚姻,卡在当下,卡在委屈中,无处可逃的绝望。当婚姻抛锚的时候,我们应该要有自己的世界可以去逃亡、去疗伤,去重新出发。
其实还是有人试图给介绍对象的,但是我家的小珂同志就像是门神,一概拒之,还不带打招呼的。
我大学毕业那年,据小飞说,有人意意思思地来家里说过,但是我刚好不在。对方呢,据说是家境颇好,男生的妈妈也钟意,所以想让我们先联系一下。但是小珂同志给拒绝了。小飞问过她,为什么?
她说,我还得读研,不能耽误我学习,再说今后在哪发展还不知道呢。
另外,她说,他们相中你姐,我还不见得相中他家的儿子呢,我才不让你姐被他们挑来挑去的。
那一刻我终于确定我是亲生的了,虽然我不够好,但在小珂眼里,依旧是她最宝贝的女儿。
我知道,她是不想我有一点儿委屈,她想让我慢慢遇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我想起《剩者为王》里,金士杰扮演的父亲所说的那段话,她不应该为父母结婚,她不应该到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听多了就想结婚。她应该想着跟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的结婚,昂首挺胸的,特别硬气的,憧憬的,好像赢了一样。有一天带着男方,出现在我面前,指着他跟我说“爸,我找到了,就这个人,我非他不嫁”。我觉着我都能想象的出那一幕,她比着胜利的手势让我跟她妈妈看,那表情多骄傲啊,你看我都真真切切的想到了,那我有什么理由不真真切切的等她实现,那天什么时候到来我不知道,但我会和她站在一起,因为我是她的父亲,她在我这里,只能幸福,别的不行。
我想我家的小珂同志肯定也是有着同样的期待的。
妈,我答应你,我会慢慢找,找一个对的他。
妈,我也承诺你,我也会带着我的男朋友回家,给你看看,一定征得你的同意,我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