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胡乱
过日子吃什么我感觉其实挺不重要的。虫子也好,树皮也好,只要不是毫无概念的可疑出品,我都希望不舍命尝试一下。这种安全状态下胡试海吃的好习惯,主要还是缘于没有吃的本钱。每次吃一顿饱饭,都恨不能对海纳百川的肠胃开次斗私批修会。这些年天天呼吁节约粮食,就没有几回能好好响应的。虽然不是为了减肥,漫山遍野地找野菜,有几年都挖到二沙岛的超级别墅区去了,也终究没能完成减重的艰巨任务。
想在家门口挖棵野菜本不是什么难事。对面学院足球场边上曾经有的是。去年春节,我逼闺蜜羊羊抛家舍业,陪我住了几天。别人过年吃香喝辣的,我领人跑球场上刨野菜去了。空荡荡的足球场,任凭俩人为所欲为,几乎把环卫工人来年的拔草任务都给完成了。
当个美食家诚然不是我的梦想。刨点野菜也只是向天性不灭的生活态度怀恋与致敬。一大碗米饭,一大份青菜,是我藉以享受食物天然精粹、回味其甘淳内涵的常态。一个人安静独享一份清汤寡味的煮菜心,微甜的植物氨基酸散发的鲜醇、汤汁渗入米饭的润滑可口,足以体验“与自然的馈赠和谐相处之道”,不会有一点儿争竞贪婪,或者任何不满足的动荡焦躁。虽然这些从来不是食物带给人的本意,然而只要面前摆上一桌子肥甘之物,我坦言,很难保证不象山顶洞人手持石矛追逐野味那般目光炯炯。
自然的生活状态往往看上去都不太自然。所以人们喜欢改造自然,然后假装追求天然。敢于自然往往会被当作敢于胡乱,这是对社会普遍秩序和绝对生活方式的公然悖离。要么创造自然,要么归顺天然。然而对于家常生计的安排,我生来愚钝,以至常常饭煮多,菜煮少,毫无章法,全看心情。至于家中两个壮劳力早己被万般无奈所征服,已经到了有啥吃啥,没啥不吃的超然境界。这种消极适应的态度,当然培养美食家是没指望的,好处是,不称职的厨子稍用点心,就能让两名老实巴交的朴实群众对着锅里的一点儿肉,发自内心地感叹“感谢政府感谢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