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缺美 | 读《湖》川端康成

抛开文学谈，这本小说足以加强你对日本人的刻板印象。但抛开文学还谈什么小说呢！一个开发了《尾行》系列游戏的国度，一个将洛丽塔文化影响度扩展到超过原著本身的国度，早在1954年就让世人见识到这个国家对少女病态的痴迷，同期的《洛丽塔》都要晚一年才艰难地在巴黎出版，而这本《湖》却堂而皇之地在日本连载了一年。

玄幻、悬疑等通俗小说可以让读者沉浸在虚构的世界中，跟着作者一起体验笔下的剧情。但一本生活小说所描写的剧情与你相差太远，就很难引起读者情感上的共鸣了。也许某些有过类似经历的读者会与《湖》产生共鸣，被小说中所刻画出的人物击中内心，产生同理心。但大部分人应该与《湖》所描绘的内容情感上相隔甚远，如果一个社会有一大部分人群能与《湖》产生共鸣，那也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于是我们只能抱着猎奇的心态去阅读这本小说，但用猎奇的心态去阅读一本严肃文学，将会很大程度地降低对小说的感观。于是我们只好把这本小说放到研究的领域。但一本小说只能通过分析人物性格，研究每一句话的前后逻辑关系，才能体会到小说的美妙，那岂不是就很没有阅读的快感了吗？在细读完小说两遍后，不得不赞叹川端康成故事结构的巧妙，细节的细腻，人物性格的立体，但故事内容却一点也不适合休闲阅读。它也只能成为研究者和狂热的文学爱好者们的所爱。纵观川端康成小说被改编成电影的记录，也不难看出市场对这本小说的否定。

其实这个故事如果改编成电影应该会很不错，小说正线故事与闪回支线回忆交织叙述非常适合电影的表达，就连非线性叙事的框架都为你切割好了。电影的直观影像能让观众轻松沉浸于故事当中，蒙太奇的剪辑手法可以让观众领悟到故事结构的精妙，特别是小说中所传达的那种人物悲剧的张力更能引起都市空心人的共鸣。小说中的人物处在犯罪的恐惧中，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警察。神经不正常的都市失意者，命运不能自主地貌美女性，这种都市生活中的病态人物不正是现代都市剧所爱拍的吗？

小说中主要人物互有联系，巧妙地暗含了六度人脉关系理论，最有趣的是在其中你会发现人生就是一个互为因果而解不开的莫比斯环。小说中的主要的男性角色都有某种心理上情感的缺失，需要通过女性来找寻精神慰藉。主要的女性角色都存在着某种虚无感，在满足男人们变态般的慰藉的同时找到某种存在感。而这些内在的心理是不可与人分享的秘密。“所谓没有秘密，只是天堂或地狱的故事，人世间是绝没有这等事的”“没有秘密，你就不是作为一个人存在，也就不是个活人了。”小说中的男女角色“可以说他们都是同一个魔界里的居民。”当男主明白这件事后“蓦地觉得有一堆奇怪的火焰照亮了阴暗的内心深处。”

在这并不想跟大家讨论“湖”是什么，按照小说家的写作技巧，“湖”自然是一种隐喻，是解开男主心中秘密的钥匙。除了湖之外川端康成在小说中还反复描写了另一个物体——一双丑陋的脚趾，“脚趾又长又干瘪，有点像猿猴哩”。川端康成对描写出一些能引起身体感观不适的功力，一点也不亚于他能描写美绝场景的功力，他似乎对脚趾有种莫名的情有独钟，多本小说中都有关于脚趾的句子，这本《湖》更是将这像猿猴的脚趾作为小说的串联点，故事的发展就在“湖”与“脚趾”间穿插进行。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脚气。那是过着奢侈生活，脚柔嫩的人才长的呢。高贵的脚，却生长着卑贱的病菌。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像我们这双猿猴般的脚，脚皮又硬又厚，即使培植，也是生长不出来的。”

“似乎还想洗洗那双丑陋的脚，可又觉得脱下袜子，抬脚放在久子洗脸的地方，实在难以做出来。再说即使洗了，脚也不会变得好看，也只能再次看清这脚的丑陋。”

类似脚的描写在小说中还有很多，如果你的想象力丰富，只怕是合上书本，那双脚也会从书缝中努力挤出来。光是这点你也要考虑要不要去看这本小说。

撰文：彬孺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