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和威士忌

方形的玻璃鱼缸里两条小鱼一动不动，缸底的三个鹅卵石望着浮在水面的鱼儿，这是它们仨第二次看见鱼儿背后的鳞片。一直手探进水底，搅动几下，鱼缸里的水哄闹推搡，三个鹅卵石被一起捞出。

“哗”

两条亮出白肚皮的小鱼和一缸很浑浊的水一起倒进马桶。它们至此和鹅卵石三兄弟永别，虽然它们只在同一鱼缸里住了三天两夜，但我才它们都能了解彼此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终究是告别了，一别永远不见。

我想为它们的离别买一瓶威士忌，为两条小鱼各倒一杯，替三个鹅卵石各倒一杯，给自己倒一杯。

干杯！

一杯入口，两杯倒进马桶，三杯撒在装有鹅卵石的鱼缸里。

可惜我没有喝过威士忌，不然可以和它们讨论酒的味道，这样离别酒没有那么难过，也没有那么深刻。或许它们并没有难过，也不会有深刻一说，因为世间何处无别离。可能难过的那方是我，觉得深刻是我，想知道威士忌的味道是我，无奈于离别的也是我。

干杯！

为我和两条小鱼的永别。

我还来不及记住两条小鱼的颜色和模样，可它们被倒进马桶的一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一方缸的水，浑浊又透明，看得清又看不清。这很想我和许多人的最后一面，我以为那只是见面，从不知道见的大概率是此生最后一面。如果人拥有先知能力，我可能不愿意见这最后一面。因为这总是发生在普通的日子里，普通的地方，穿着日常的衣服，说无意义的话。这些那些，都没有记忆点。我往后的普通日子里会想不起来最后一面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人真的拥有先知能力，我必定会为最后一面做准备，穿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选一个有风的日子，告诉对方。

“不必难过，世界有时会很小，我们一定还会见面。”

                                                                                                        2022年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