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天蝎座的仙女
那个天蝎座的仙女
昨天晚上，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等电影开演。前面都是一对一双的卿卿我我的两两小儿女。
翻出来手机，准备关掉响铃的时候看见妈妈大人的未接电话。心头一震，脑子里雷驰电掣般梳理了一下下：昨天打电话一切正常，没有发脾气。今天有么子事……？
且听娘亲大人说……
电话打通，妈妈大人语气温柔一如我最爱的三月杭州苏堤上东坡先生差人种下的杨柳在早晨或者是黄昏里轻轻拂来的风……
“家里电视坏了，你爸说再买一个，我想着你客厅里的电视又不看，还不如拆下给我送回来，我们将就看看算了”
“嗯？” “哦？”…… “好！” “还有啥需要的？”
……
妈妈大人说的对，反正又不看。再说，我又不会开电视，遥控器好几个，不知道按哪儿。闲放着再过几年也是坏。拆掉它，还能空出来一面墙……装个猫爬架猫天梯猫什么什么……？
这是很好的安排。
从这一段起，我想说点别的没要紧的……话。
前几年，一个妹妹曾经和我说：“我一直对我妈的所作所为无法理解，一度痛苦的不行，直到后来我突然发现她是双子座的人，瞬间我就理解并且原谅了她，从此能够和她和平相处。”
又一个妹妹在某个小雨飘零的下午偶然被挠到了柔软的内心，抺着眼泪说：“在家上学的那几年，总是受老妈的气，又无处发泄，等去学校了就故意欺负男同学，挑衅打架。然后老师叫家长，回家再挨打。有一天实在憋不住了，哭着问老妈自己是不是她捡来的，不是亲生的，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好…… 这一问，老妈也流下眼泪……你知道吗？我妈是处女座的……”
貌似大家的青春期都曾是这样的动荡不安，世界和我们有着杀父之仇，动辄都在意念里磨刀霍霍。多少次要想离家出走，赶紧去江湖上快意恩仇。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因没钱放弃原计划……
但是有些人和侠士们是不一样的，很例外，比如我小学时代那个各方面都平平常常的娟芳同学。我从来不拿眼皮夹她一夹，可是有一年大夏天，上午第一节语文课上，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男人从窗口递过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大茶杯，陪着笑对班主任吴老师说：“娟芳早上生气了，没吃饭，我在饭店给她买的羊肉汤……”
我们扭头看娟芳同学，只见她把头埋在桌子和墙之间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吴老师很无语，没搭话。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搪瓷大茶杯被同学们自觉地从窗口往娟芳同学的方向传送，只见她一看到大杯子放稳在桌上，就马上抬了头，旁若无人操起勺子吃起来……
那剩下的半节课，没人再听见吴老师讲的什么，大家都闻着羊肉汤的香味儿暗暗地咽着口水。
我内心里充满了震惊和深深的嫉妒，原来娟芳同学的世界是这样的：虽然父母是农民，她穿的是手工做的衣服和花布方口鞋，但是她有地位，父母陪着小心和她说话。
从此之后，高看了她很多眼。每天放学等着和她一起回家，在马路口挥手分别，又约着第二天她上学时能顺便叫一下我。并且目送她们的背影走下大路，顺着黄土路回村，消失在我视线里。
但是，一直到秋天，我每每上赶着跟她结伴回家，却没等到第二天她约我一次。
心里老大不爽。尽管自己穿格子呢大衣，成绩好，年年在学校订杂志报刊，但是我不属于哪个村，大家相互都有嫉妒心，她们人又多，所以就产生了阶级这个东西。一直被孤立着。
管她们呢，我有零花钱。学校边上有个小卖部，附近村里一老头开的。我天天都去照顾他生意。山楂条，薄荷糖，瓜子，汽水……都吃够了。我买东西，她们看着，偶尔看着谁顺眼，也会给分点。
后来升到三年级，班里多了个阔绰的男同学，叫李海军，父母做生意，但是他成绩不好，总是和郭亚峰轮流当倒数第一，个子又高，坐最后一排，老师和同学都欺负他。有一次李老师课堂上点名提问李海军，他回答不出来，咧着嘴傻笑。李老师乐了，拿着讲棍敲着黑板唱：李海军上了四年一年级……
顿时大家哄堂大笑，班里乱成一团。可李海军同学并没有一点点的羞涩之情，依旧是咧着大嘴嘿嘿笑。我跟大家一起起哄，自己嘀咕着很不明白他是怎样想的，内心会如此强大。自此对他也是佩服不已，暗暗观察他。那家伙三年级又留级，小学没上完就上不动，不上学了。据我所知，他父母并没有因为他的不优秀就把他扔了，相反，还很溺爱……
有好多事，没人可说。父母整天都很忙，偶尔有空闲的时候，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宇宙，什么时候爆发也没个定数，太可怕了。所以，就紧绷着弦提防着，明哲保身。
后来又上学上学，离家上学。经历了很多事。
我究竟想说什么呢？思路不是很清楚。
大概是想说：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父母赚钱养家是很重要，但是和儿女的沟通交流更重要。
我自认为自己智商是有一些，但是就在几年前，情商还是负数。不明白人处世的道理，和人相处有很大障碍。后来觉得人人都是我的老师，慢慢跟大家学习，情商指数有所提升，很是欣慰。
去年虫虫三岁，上幼儿园小班。有一天我带着他玩，很想知道我在他心里有着怎样的地位，又不好直接问，就拐了个大弯子和他聊：幼儿园里丹丹老师喜欢你吗？喜欢。你同桌的小朋友喜欢你吗？喜欢。校长喜欢你吗？喜欢。你大姨喜欢你吗？…………问到实在想不起来该说谁的名字了……
那小子坐在一堆彩色拼装卡旁边，一边用肉乎乎的小手拼接花朵，一边抬起头瞟了我一眼，说：
姑姑
嗯？
我最喜欢的人是你。
…………
某一天里和妈彻夜聊天。聊到过去。她平生第一次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说自己最后悔的事就是在我们小的时候不懂得如何跟我们沟通教育……
在那一刻，我同自己的过去做了和解。
每一位母亲，都曾是下到凡间的仙女，她们都是来历劫的，后来生养儿女，被生活慢慢消耗掉了很多仙气，置换来的是火爆脾气。
我的妈妈大人，是天蝎座的仙女。近十年来，温柔了很多很多。值得表扬一下。
那个天蝎座的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