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 第二章 空山解语

问情 第二章 空山解语

男子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一天中的大部分光景都用来睡觉，待要去茅房的时候便曲指敲敲床沿，南柯便慢慢的将他驮至茅房。两人很少说话，共处一道屋檐下，不知对方的身份、姓名，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每日南柯均去后山采摘一下花花草草，用露水熬成汤药端给他，他照例端着碗闻上一闻，然后一口喝下，眉头都不皱一下。她曾经尝过那汤药的味道，事后直觉的一股苦涩从舌根升起，延至头顶百会穴，令她灵台瞬间清明。

霜月出，寒月至，天气渐冷，男子在无名山已经待了两个月，身上的伤已大好，不必整日躺在床上。天气好的时候他便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峦，直至日落西山。

南柯将一碗稀稀的米粥端过来，下意识地清清嗓子。男子转过头来，眼角余光越过粥碗定格在她脸上。半晌，收回视线，默默地走回屋中，靠着墙角闭眼睡去。他睡觉很轻，有时南柯起夜，他在外室听到动静，便会起身为她点一盏灯。

第二日，南柯醒来，四下寻找，均不见男子的身影，藏在墙角剑已经被拿走，看来他是走了。

南柯轻叹一声，走到屋檐下，抱膝坐在石阶上，心中涌起莫名的失落。一只海东青落在台阶上，歪着脑袋打量着南柯，一人一鸟对视片刻，海东青展翅飞向空中，又盘旋落于一人肩头。屋檐下的她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对面的男子，清冷的眉眼中绽放出淡淡的欢喜。

此后每日，男子都会去后山狩猎，大多时候会带回兔子，野鸡，偶尔会猎到小麋鹿。

一日，南柯在厨房里生活，被满屋的浓烟呛了出来。屋外起了风，站在屋檐下，目光远眺，远处残阳陨落，乌鹊归巢，但男子狩猎还未归来。

——许是天气越来越冷，猎物也越来越难猎了吧，南柯想着。

浓墨倾天而泻，漆黑的夜幕上无星无月。

南柯抱膝坐在床上，外面风急，吹的窗纸哗哗作响，突然咣当一声，外室房门大开，狂风骤然而至，桌椅相撞，引得房内一阵铛铛作响。她惊喜地唤了一声“你回来了”，起身跑到外室。屋外的风从门口灌进来，像个疯婆子一般卷起茶碗摔的粉碎。南柯眯着眼睛顶风将门关上，后背顶着房门蹲下来，盯着地上破碎的茶碗，心烦易乱。

一种近乎想念的情愫在等待中疯狂滋生，黑暗中南柯突然站起来，向门外跑去。

大风从树林里掠过，对着树枝又抓又挠，发出厉鬼般的嘶吼声。双手放到头顶，遮挡被风吹落的树枝，想出声呼唤，猛然发觉，她还不知他的名字。不知道该去哪寻他，逆风难行，便任由着大风推着她前进。

“啊....”，走的太快，没留意脚下，一脚踩空，来不及收势便跌入谷中。南柯滚了两圈，落地时身下传来一股温热，伸手摸了摸，是某种动物的皮毛，她迅速爬到一旁，还来不及喘气，便又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大叫一声，捡起地上石头砸去。

“是我”，声音颤抖低哑。

“你怎么了？”南柯扔了石头，跪伏在地上摸索，地上的人伸手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捞过去。浓浓的血腥味涌入鼻腔，她想要起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将她圈入一方温暖的怀抱里。

男子轻咳了两声，随即又开始低低的轻笑，“我叫伏安”。

南柯的头埋在他的胸膛里，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犹如匕首一般牢牢的扎进她的脑海中，令她在数万年后，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