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

2021-02-06  本文已影响0人  白玉生烟

回忆于我是奢侈的,因为我记忆总是不好,但是每到年根儿,总有一个画面在我眼前萦绕着,不肯散去,年龄越大就越清晰。

记忆中的童年是快乐的。秋天的原野里撒欢的奔跑,冬天的雪地中铁夹奉献的野味,春天的沙丘上一泻而下的欢畅,夏日的绿荫下垂柳枝挽成的秋千,都盛满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

孩子们的世界和天空是多么广大啊! 但物质生活的匮乏也成为那个年代久远而深沉的印记。

衣服常常是老大穿过老二穿,老二穿破了,缝缝补补老三接着穿,直到老三也穿不上了,再拆开来打成被子做鞋穿。

一年四季几乎见不到什么零食,所谓水果,便只有集体菜地的田埂边儿,不知什么时候种植的两排杏树。虽然干旱缺水,但它们依然顽强的活着,每到四月便蓬蓬勃勃的开出满树的花来,两排如纱似雾的雪白便是那时的奇景,不仅引得蜜蜂儿、蝴蝶上下翻飞,也吸引着孩子们期盼的目光。从此,孩子们便有了盼头,但我的印象里却从未品尝过成熟的杏味。

从杏子小指盖儿那么大开始就有馋嘴的小子去偷食。往往未及成熟,就只剩下树叶了。或者,即便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看上去黄澄澄地诱人,摘下来掰开,不待你放进嘴里就得忙不迭的扔了去,因为早已被蛆虫占领。

至于糖果,只有在春节前夕,大约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场部会派一辆满载物品的大卡车给职工们运送来待分发的年货。大人们会先把这车象征着幸福的年货搬进仓库,悉数清点,孩子们则眼睛贼亮的守在门口。

许是上天怜惜这些孩子们,当抱着糖果袋的叔叔走过哥哥身边时,忽然,一块水果糖从大人搬运的袋子里滑了出来,彩色的果皮立刻将所有孩子的目光聚焦于一点,哥哥最机灵,只有六七岁的他飞快的跑过去捡起那块极具诱惑力的美味,双手捧向搬运糖果的叔叔。谁会不清楚围在门口的小孩子的心思呢?叔叔当然不忍从孩子手中拿回糖果,慷慨的笑着说:“你拿去吃吧”。

在哥哥看来,这应该是那一天里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了。他没有立刻剥去糖皮吃了它,而是抑制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把那颗糖装在口袋里,如获至宝一般,在周围孩子们羡慕的目光里快步向我和姐姐走来,然后,在这群羡慕的目光里郑重的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糖,先咬一块儿放在我的嘴里,又咬下一块儿给姐姐,然后留下最小的一块放在他自己的嘴里,响响地咂吧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让那丝丝甜意由齿缝向口腔深处蔓延开去,引逗的旁边的小伙伴们也不停的咽着口水。

原来,幸福就是这一小块糖果被兄妹三人分享的甜蜜,这是现在的孩子永远无法体会的感觉,他们会嗤着鼻子,不屑一顾的说:那叫什么幸福嘛!

时光是最锋利的碎纸机,它粉碎了人一生中数不清的经历,但总有那么几个镜头让你无法忘怀,并且历久弥新!就算几十年后再回味这一幕,嘴里仍然还是这一生最香甜的糖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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