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

1.龙雪之恋

龙的初恋的花儿正慢慢地绽放。

1990年龙正在上高中，我们过去的生产队长的女儿是张雪，她正在读初三，与我同岁。张雪的妈妈面对着她女儿的不及格的成绩，发愁得不行。

龙暑假来家度假。于是妈妈把他叫到家中，拉着龙的手看着张雪说：“龙呀，你看你妹妹学期刚开始，竟然有好几门不及格，我和你叔叔又不会，你给她补补吧。”

龙看看张雪的家，三间低低的土屋，西面有一间东厢房，围墙是断壁頹垣，大门是吱吱作响的木板大门。

叔叔木讷，寡言少语地说：“你来了？”再没下文。他就低着头默默地抽烟。龙想：真是很老实的男人。虽说是生产队的队长，但看他高挑的身材，被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大家子的重担压得背有些驼，手如虬劲的松树皮。

龙又看着婶婶。她高细的身材，薄嘴唇，迷信基督。白净面皮，不到四十岁却有着一头白发，神神叨叨，却不大理家事，家事也不大精通。因此日子就过得紧紧巴巴。

龙没说话，却在昏黄如豆的灯光下看着雪笑，雪便低首揉衣，和羞走，临出门，却回眸一笑，粗黑的辫子一甩，闪身进了内厢房。

于是接下来的晚上他们在西厢房补课。晚上青灯照壁，墙壁上映着两个相依相挨的身影，头上碰，手相交，读书学习到深夜，或奋笔疾书，或低语昵昵，或解题豁然开通传笑语。

有一天的夜晚，两人正在专心地补习功课，龙的手偶尔碰到雪的手，如电击一样有些发呆。琴雪脸倏的飞上红晕。于是急低头，埋头做起了作业。眼儿瞟了一眼龙，龙正精光锐利地着着雪。

雪于是起身，从暖瓶中倒了一杯水给龙。洒了龙一手，雪柔声细语说“对不起”，惶急地擦。

龙才在呆痴中被惊醒，慌慌地接过杯子，傻傻地喝，却不想被烫得咧开嘴，雪一看，笑得花树乱颤。

后有又坐下低首写着作业。窗外虫声唧唧，月与树影缠绵，风动弄影，晃得雪如何也安不下心儿。

3.分离

时间好似一条河，总是波澜不惊地往前流着。龙到1991年到外地去上大学。张雪转到一所初中读初三。

龙再见到雪的时候，是在一年后。在雪家的院子里，雪与龙相坐在昏暗的大门筒内，慢慢地靠近，坐在大门下的一根木头上。

在门内堆着一堆刚割的青草，散发着幽的草香，似断似续，就如远处收单机里传来的渺茫的歌音，萤火虫闪闪烁烁在草中起落。

龙指着夜空让雪看。天上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着，抬眼望，天上的牛郎织女星总是哀怨地对望，却总是不能相拥相遇。起风了，带着一些凉意。

雪脸色苍白如玉，目光有些凝滞，高拔的身姿变得有些单薄，瑟索着如风中的树叶。更是欲言还羞，忽然雪扑过来，失声幽咽，如冰下艰涩流动的山泉。龙慌了，拥着雪急煞煞地问：“怎么了？不急不急，慢慢说。”

雪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止住了悲声，脸上挂满泪珠，如同风雨后的梨花带雨。抬头哀怨悲愤着。

“龙，我失学了，我再也不上学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接着她幽幽地诉说着她这一年的遭遇。这时天空有阴霾，低沉的暗云涌来。

龙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3.虐恋

她上了初三后，原先教她发乡镇干部，叫杨新。他曾经教过龙。龙找雪，又见杨新，寒暄后仔细看：他黑色发亮的小分头，白净面皮，一双如豆的小眼如出洞的老鼠逡巡着，鼻子如鹰钩嘴。

杨新小而瘪着的老太婆的嘴，总是如急不可耐的出闸门的水往外喷给龙说话，如冬天尖细的风，龙感到冷。又看他手指如唱戏的兰指，小拇指总是时不时的向上翘着。穿着一身时尚的运动衫，可由于他身材单薄，那衣衫就如破烂的丧幡在随着苦风招摇。龙匆忙与他作别找雪。

杨新一看雪长得如出清水的芙蓉，不时地叫雪到他的办公室，有时给雪一些零花钱，有时为雪弄一些可口的饭菜。

杨新的办公室与卧室是一个单身房间，可吃可住可办公。室内有一张办公桌，一床一椅一煤炉，倒也清洁。他还没有结婚，那年也只有二十六岁。

一天晚上，他与雪独处一室。雪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她身上散发的少女成熟的兰馨，高挺的胸，清澈美丽的大眼睛，还有那时时拂来的的如春风拂面的发丝，对一个寡男应有多么致命的诱惑……

后来雪嘤嘤地哭泣。杨新拥过雪，郑重地说：“我会对你负责任的。”雪感到了他的庄严的承诺。两人的关系随后有了质的突破，他们如生活在狂涛中的一个宁静的小船。

后来那杨新看中了一个乡的团委书记，那团委书记家境好，她身材面条，烈焰红唇，摇着时尚的脚步。那杨新追求乡团委书记不遗余力，半年后两人结緍。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听到两人结婚的消息后，雪晕倒在床上：“你好狠……”半天才醒，哭得死去活来。狠狠地捶打着已有身孕的肚子。

虽然那乡团委书记从自已的身边夺走了自已深爱的男人，可雪信那婚书力量，不能再从他的新婚嫁床上把杨新拉到自己的身旁。她想到自己前去，可能会脸上落下那杨新的新娘的有力耳光。

想一阵，哭一阵。雪的父母被雪气得要死，把她接回家中，锁在家里。

雪再也无心上学了，在房中躲着，哭着，恨不得一死了之，来个红销玉陨。

后来经过她姐姐的死活的地劝阻，话是开心锁，总算平静下来。听从了姐姐的劝说，在一个秋叶瑟瑟的早上，把孩子流掉了。心中却永远留下难以捄掉的伤痛，成了心中永远的阴影与疤痕。

龙告别雪，惆怅回到家。龙在日记里写道：“初恋的花有花开的盛艳，也有花凋谢的凄美，在花开花落时感受过爱的丰盈，人生也就不空虚，这也就足够了，不求地老天荒，只求真实地感受过手中握过爱的真纯。我不知这种想法对不对？哎，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去，世上什么也不是我们自己的……有谁配那句地老天荒。我们往往是流着眼泪笑，皱着眉头忘吧 。”

4.  情花凋零

雪心中无有寄托，以后随母亲常常到教堂祈祷。不料想却陷进去好深。

雪相信着基督，信任着天主，想着那冥冥中的天籁之音。后有一天琴雪对回家时的龙款款而谈：“人都 是有灵魂的，人来世间就是为受苦的，一个人在世间受多少苦是有定数的。一个人作善就会上天堂。”

她漂亮的大眼睛抬眼望着闪烁的星星。继续幽幽地说：“主无所不在，你看黑云翻滚时，那是主在发怒，要惩处那作恶的坏人。还有那闪烁的星灯，那是天使在提着灯笼为主引路前行。我在月满之夜，总会梦到主来临我的身边，为我祝福祈祷。”她说得一往情深。

后来雪更是沉浸在基督教中，每天都必去，美妙的颂诗歌总会有她的曼妙的歌音。虽说在信教的时日，暂时忘记了那往日的痛。可神情大异常人，说话也神神叨叨。

父母一看大感不妙，于是带她多方求医。总算是从她的信教中把她拉回现实中来。可也不知这是福是祸，她又整日地沉浸在往日的伤痛中。

后来龙给雪来信，说：“一个人的学历如亚当夏娃下体的两片树叶，有着神奇的功效。你如要有尊严的生活下去，你就应当努力的学习，博取一个大学的学历。这样才不会让杨新看扁你。你才会以后让他出现你始乱终弃的后悔。你大学毕业后，如你在家乡找不到好的工作，可随时来找我。”

雪看了我龙的信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于是刻苦用功，可雪经历那那人生的大的变故，心智已乱，却怎么也考不上。

倒是他的弟弟在高三时，从大姐那里拿了三百块钱，到内蒙古她大舅落户，考取了浙江的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工作在江苏。

雪带着对外界红尘的向往与迷恋，带着对外面闯荡能消去往日伤痛的向往。就连夜赶往他弟弟所在的城市，投奔他弟弟而去，再后来，便渐渐没有了音信。

再过了两年的春节，龙却见她抱着孩子回娘家。龙看着她，不由地呆了，看她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身材高挑，穿着职业套装，肉色丝袜。头发整洁地盘在脑后，人打扮得干练而精致。

她大方地走来与龙握手，寒暄，柔声地说着她在城市打拼的历程：“一天我在凄风苦雨中寻找着工作，可是真是很难很难。我还得奋力寻找工作。经过几天我在一家公司找到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待遇很不错。“

龙自感怅然，过了一会，为她的变好而欣然，却又有点落寞在心间，匆匆话别而去。

龙给她发信息：

云悠悠,雨悠悠,醉阳日暮花事休,冷月锁清秋。

风柔柔,水柔柔,大雁斜空淡淡愁,月挂柳梢头。

尾声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龙初恋的花凋零，爱恋的花却又在大学绽放。

青春的心总在悸动，龙在大学时曾经碰到一位动心的女孩。大学毕业后两人结婚。

杨新婚后打骂妻儿，五年后请托妻子随乡镇教委到北京公干。路途中他们在高速公路上停车休息，后被车追尾，当场身亡。妻子当年改嫁。

杨新荒坟上衰草萋萋，雪在远方的城市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