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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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98期“光”专题活动。
刘永强说既然考上了,那就来读吧。
在电话里我听不到他有一丝的高兴,我也不在意,这个电话是我爷让我打的,他说还是要说下的,刘永强毕竟是我爸。
我以为一个人失望积攒得够多,就不会再失望了,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可当刘永强领着我走进他那个安在市里的家转了一圈,然后告诉我房子太小了住不下这么多人让我住到楼下的柴房时,那只有一扇门没有窗,黑漆漆还堆了不少杂物的柴房,原来还是会让我失望。
城里的房原来还有这样的,还不如梧桐村的柴房,好歹还有两扇窗,起码有光透进来,是那么的亮堂。
我不喜欢城里的柴房,还是住了进去,刘永强负担了我的学费,他说老子在高中边上就有房子,还让儿子住校,说出去不好听。
我不是很清楚他的不好听是指什么,我住校对他来说不好听,难道住柴房还能比住校更高级一些吗?
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柴房没有窗,但是有灯,这就够了。
柴房也有邻居,还是两个,住在一个房间,是对母女。母亲在小区门口和校门口流动卖鸡蛋饼、糯米饭。
女儿和我一个学校,不在一个班,见过几面,不知道名字,但同校之谊还是会让我们会点头微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嘴巴微微张开一点,嘴唇上翘,形成一个自然的弧度,一点也不张扬。眼睛不大,笑起来时更像眯着的一条缝,有笑意,又像是倦意。
我好像喜欢看到她,也经常看到她。市一中不大,高一年级二十二个班,我在十二班,她在十四班,我们都在三楼。
她和别的女同学不一样,她喜欢独来独往,很少和人结伴而行,即便是上厕所这么集体性的行为,她也选择一个人孤独地走。
是不合群吗?可是她的微笑那么甜,在楼道里面打招呼的声音也爽朗,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呢?
市一中的学业压力很大,在梧桐镇我能考到第一名,但是在这里我却连班级的前十名都挤不进去,更别说学校的排名了。
从市一中到柴房要走过一段漆黑的小路,路的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白天的阴凉到了晚上就是阴森,特别是下雨的夜晚,雨滴落在梧桐叶上,密密麻麻如蚕食一般,抓耳挠心。
那一天的雨有些大,我下楼时雨还没有停,在一楼看到了她,应该是没有带伞,在等她妈妈过来接。
我朝她点了点头,打开伞,准备离开。余光中,看到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是不好意思还是不便打扰?
我问她需不需要一起回去,她说好。
我们一起撑伞走出校园,一起走过漆黑的小路,我说这条路好黑,一个人晚上走还有点害怕,她说她也怕,外婆生病了,妈妈需要回去照顾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都是一个人跑回去的。
我说可以一起,反正都顺路。她沉默。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柴房是我们的起点,学校是我们的终点,在这条路上我们不需要同行者,梧桐叶密密麻麻遮住了光,只有走出这里才能看到学校的灯火通明。
回到了柴房,她说了一声谢谢就开门进去,没有道别,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里。
柴房的灯亮了,光从缝隙中透出来,昏暗、飘摇,却始终没有灭掉。
我知道,柴房里除了书本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了,我们都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