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又离开

        如果星期五下班你没回那句，我们这几天就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电影，或许今天我的笑容不会那么僵硬。

        L先生是一个很奇妙的人，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着手头的工作，偶尔蹙眉，偶尔发呆，烟倒是抽得蛮勤快，一般到下午就见他晃了晃空烟盒，揉成一团扔到那堆尖角峰般的烟蒂塔，后来他老说那是发出去给别人的，他自己实际抽得不多。一开始我和L先生并不熟，新到公司那几天，新工作让我忙得晕头转向，后来渐渐上手每天才能空点时间，偷偷看他坐在隔我一个办公桌的地方弄着手头的工作。由于我生性比较内敛，只敢每天来来回回经过他身边，假装停留一会，期待他能主动聊个话。可惜他每次都是礼貌地让过身子，移出我能通过的空间后又埋头他手上的东西。后来鼓了几天劲，提着个红脸走过去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似乎有些吃惊地看着我，送了一个很阳光让人小鹿乱撞的微笑，把工牌让我看了眼。我努力记下名字，连忙递回给他，跑回自己的位置，赶紧拿出白纸默写了几遍，眼睛余光偷偷瞄他，他抽着烟玩着手机，似乎没在意我的窘态。

         有了第一次接触后，我每天一忙完手头的工作，就拉把椅子坐在他旁边，说我帮你一起弄，这样快点。每次我都会假装拿东西偷偷碰他那修长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像我觉得他长得好看一样，这些轻轻运动着的修长手指也特别吸引人，好像他对着空气在弹奏一曲叫春暖花开的乐曲。说起来也是有点奇怪，一工作起来我们两个人都是默默摆弄手头的事，我脑子里装着他的样子，身边游荡着他的体温，嘴巴却不懂得如何聊天。

         我们第一次有超过十个句子的交流是发生在下午下班回家，他刚好没开车，我其实老早就打听到他那天没开车，也知道我们是顺路的，本来还有个和他住同个小区的同事，结果那人先走了，我心中不停谢谢老天。那天下班的时候我故意拖拖拉拉收拾东西，眼角观察他什么时候准备走，看他站在门口看着天空，我连忙走过去说，今天没开车？要我带你一程吗。他想了想，又露出那副暖阳般的笑容说，那麻烦你了，你到路口放我下就好。我还打趣说，当然，不然你还想我送你回家。其实内心多希望他说那最好不过。当然，最后还是在听他礼貌地说不会的，路口就好。然而我们一路却各自安静，虽然我心里很多话想问，但是尴尬宛如封口胶，贴到嘴巴上怎么也撕不开。在离他要下车的前一个路口，我总算在等红灯的间隙说了一个烂笑话，他听了之后没啥反应，不知道是在思考笑点还是在找话题。我连忙补了一句，你怎么开不起玩笑啊。这个不经大脑的话一出口就让我恨不得能有个撤回键。他倒好，居然还一脸严肃地说，不会，我开得起玩笑的。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补救，谁知道路口就到了，他笑着说谢谢就下车走了。我吹着冷风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怎么长了一张蠢嘴。

         再后来，虽然蠢嘴一直都在，但是我们也算越来越熟，偶尔还开开小玩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证明他确实能开玩笑的。平时我最喜欢就是窝在他旁边，看他玩游戏，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看他的脸，偶尔还能忍受一下烟味看他在那里吞云吐雾，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吸烟也是一副画。而我最大爱好就是偷偷摸他，摸他的手，摸他的脸，摸他的头。直男就是神经大大咧咧，他也不会反感我碰他，好像觉得这都是正常的朋友间的触碰。如果他能看到我的心，他一定得吓死，我帮他打领结，帮他整理衣领，帮他拉直衣角，我的心跳都是快要超音速的。

          虽然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喜欢上他，一直在心里默念他有女朋友的，我不能陷进去。可是人就一种很贱的生物，你不亲眼见到听到，你总不会死心，每次有人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总说没有。我就内心小雀跃一次。雀跃到我可以忽略他每次都在午饭的时候拍了午餐不知道发给谁，微信里那个备注小丫头我也当对方是他亲戚，我就像一只鸵鸟，对这个薛定谔的女朋友，我宁愿相信不存在。

         星期五的下班的时候，我拉着他的手臂说，最近工作好累啊，他说是啊，怎么过完年感觉事都忙不完，还干不好，整个人都好累。我说那我们一起去看个电影。他说好啊，这几天找个时间一起去。那天晚上我兴奋得差点失眠。今天早上我还在考虑看哪个大片，另一个同事一进门就问L先生是不是有女朋友了。L先生先是迟疑说什么，那个同事笑说，我星期五晚上都看见你开车带着一个女的。说到这里L先生才算承认了。其他同事就一窝蜂七嘴八舌让他请客，什么女朋友都藏起来这么久。他说你们又没问，我当然不会自己说。我头脑一片混乱，机械式地挂出僵硬的笑容，贴着傻笑迷迷糊糊过了一个上午。

         电影看来又是我一个的票根，心里空出一个人的位置，世界好像又开始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