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活（八）

对于美国诗人知之甚少，马慧元在她书中介绍了几位。美国当代著名诗人西米克除了写诗，随笔，还写过回忆录。他不厌其烦的在这些作品中讨论诗歌，为自己的热衷寻找理由。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是他在自己的散文《坑中的笛手》中提到的。

相传在亚马逊部落有一个习俗，每隔七年他们会挖一个大坑，把最好的吹笛手放进去。由于坑非常深，所以他根本爬不上来。部落里的人跟他告别后离开，也不会给他东西吃，饿了七天以后，笛手开始盘腿坐在坑底吹笛，这个时候没有人听得见，但是神可以。

作者说这个仪式让他无比惊悚，想到那个吹笛人在绝望中凭借着最后一点点力气和信心演奏出的献给神的音乐。这样的绝境是很多艺术家都会碰到的，而这也是吸引人的地方，在一片孤寂中诗歌就像声音的碎片，对他而言也是致命的诱惑。

这位出生在1938年的诗人，童年记忆中充满着战争的伤痕。漂泊异乡的少年对于世间的苦难，惨痛，绝望并不陌生。他的诗句就是在这种短暂安稳，无尽未知的生活节奏中生长出来。许多荒诞的暗示正是他所身处世界的写照。

西米克在他的散文集《黑暗中的玄学家》中详尽阐述了自己对于诗的观念。其中提到了很多诗人以及他们的作品。“诗人们宣称所谓真理就是足够多并可自圆其说的谎言，是唯一让撒谎者诚实生存的国土；诗是记忆的艺术，被记忆和想象不断验证。”在他看来写诗人和他的作品就是以某一种方式展现着他们的人生。如果读者可以用心体察，就可以通过文字的蛛丝马迹还原出诗人的生活。

在他看来琐碎的小事才是生命的趣味，饮食，日常，玩笑，这些都可以成为他的素材，哪怕只是学个做饭或者照看小动物，他都会做细致的观察，并运用到创作中。那些常常被人忽略的普通场景却一再生动的出现在他的作品中。西米克看世界的方式既细致又深入，他也非常渴望表达出一些奇特的，罕见的事物或者思想。

才华横溢的人总是有非同寻常的感受能力，他们会将普通人的感官体验用惊人的笔墨再现出强烈的情绪和色彩。而诗歌这一文体，似乎更容易表达这样的浓重或者说是隆重。它用极为精炼的语言让人们最快速地直抵写作者的内心。不过西米克却并不认为自己是成功的。“我一生都在追寻语言，所以我知道语言的编辑和深渊，比如信仰和爱情，那是诗歌永远不能企及的深处。”

想起有一次听比较文学的教授谈到诗歌，他说每一个诗人每一句诗都是呕心沥血。当时并不太理解这句话。“要抵达极限才知道它在哪里。”现在想来每一位诗人都有他们要在文字中追求的执念，而这种执念可能伴随一生都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