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 渡（5）
第五章 人生选择
秦之涣的年龄并不比岳莫大，但他还是希望岳莫叫自己哥哥。
可岳莫就是不这么叫，因为在他看来，秦之涣年龄尚小阅历也不如自己丰富呢，叫哥哥怎么叫怎么别扭，于是就简单地叫他之涣，听起来就像是朋友。
但是秦之涣对自己妹妹这么多年的关心呵护，早已让他对这个不肯委屈叫自己哥哥的岳莫有那么一些些的不信任，于是秦之涣对岳莫和秦璃说，这以后你们的事情就自己管了，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在秦璃看来挺简单的一句话，竟然令岳莫心塞了好久：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啊，我有需要你帮的吗？可是岳莫哪里知道，从记事开始，秦璃是如何亦步亦趋地跟在秦之涣的身后，如何依赖如何娇宠地度过了她的少女时代。
秦璃不傻，她感觉岳莫还没能达到让家人们信任的程度，但是听他这样一种耿耿于怀的吐槽，反而觉得这也从另外一个层面表达了一种对自己组建的小家庭的担当，内心竟有一点点小窃喜。
秦璃认为：当坏事发生时，可以选择成为受害者，或者从中学习到什么，她选择后者；每当有人向自己抱怨时，可以选择接受抱怨，或者指出事情积极的一面，她也选择后者。
就算是岳莫怀疑秦璃不是处女，秦璃也这么想：如果他不怀疑，就说明他不在意啊。一个都不在意老婆之前有没有和他人有过情史的男人，是不是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他不那么爱她吧？假如自己不是和岳莫有过第一次，而是与张莫、李莫交往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状况，他们是不是也会怀疑呢？所以自己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啊。虽然还是感觉被冤枉而痛苦，但是在两个人关系正常一点的时候，秦璃就会如此乐观地站在岳莫的角度去换位思考。
秦璃下定决心跟着岳莫，还源于一次特别的对话。
岳莫是做过伞兵的，秦璃亲眼目睹过他从8000米的高空落到地面的情景，尽管训练有素，仍然存在打不开伞包又忘记起动备用伞的风险，同时着地时的天气、风向、地形也会对安全有不同程度的影响。秦璃欢呼雀跃地迎向落地的跳伞英雄岳莫时，心里很是担忧，这种风险真是太大了！
到岳莫母亲那边了，她问秦璃：“你去看他跳伞了？”
“嗯嗯。”
“跳下来的时候，地上有铺厚厚的垫子吗？”
秦璃没有反应过来，一时语塞。
“就是岳莫跟我说过，每次跳伞的时候，部队会提前在地面铺上桌子高度那么厚的垫子。你去看了，是不是有啊？”
秦璃听出了一个母亲内心的担忧和挂念，她来不及多想，马上特别自然地说：“是的，阿姨，挺厚挺厚的。”
老人家有点不肯信：“那得铺多大面积，要铺多少垫子才够呢？”
“那是的，一大片一大片都是，部队有的是钱，这样安全嘛。”
岳莫母亲笑了，像个孩子。
秦璃是真的心动了，这是用怎样一颗赤子之心在瞒着母亲，母亲又是多么单纯地相信自己的孩子。这样善意的谎言该撒，撒得值，也包括自己。
秦璃给自己的人生做了选择。
人生这场戏的最终结局，就是这样一个个选择叠加起来的总和。当每个人作出的选择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时，做选择就会容易一些。人生命运必然是个人一生作出选择的总结，懂得如何选择和承担后果是谱写自己命运的入门法则。
秦璃的选择给了她未来二十年的道路。可惜秦璃自己当时并没有明确认识到这一点。
然而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自我否定，给了秦璃不小的打击。秦璃觉得岳莫可以怀疑，但是不能认定自己不是处女啊。而生活中一旦有任何的不快，秦璃就可以秒联到岳莫因为怀疑自己所以不爱自己的结论上来，情绪瞬间爆发，表现出歇斯底里甚至痛不欲生，那种绝望那种悲愤，对生活的摧毁和破坏堪称无极。
秦璃觉得这个婚姻是已经毁了。
自己也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对孩子有无穷尽的责任，因为自己的一晌贪欢有了的宝贝，自己理当负起责任来。再说不论嫁给了谁，自己是不是也得有个孩子才算对此生有个交待呢？
哥哥秦之涣这么些年也还没有个孩子，爸爸妈妈盼着抱孙子也有些年头了；而身边朋友谁谁谁因为流产了第一个孩子后再无生育，大家的劝解也很有效果，而秦璃从来没有人流经验，听医生讲解几句已经吓得大哭。一是怕痛，二是为肚子里的小生命可怜，难道就这样即将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杀死？
岳莫毕竟是看不得女人哭泣的男人，行了，没有谁说一定要去流产啊。
就这样，岳莫秦璃给了自己人生之重大选择，准备做父母了。
恋爱的道路尚且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现在要开始继续进阶到为人父母的高度了。好在这个课程真的没有考试，连上岗证也不需要，无论合格与否，上天注定就要让他们经历这段旅程。
秦璃在房间里手抄了这样一首诗：《青春》，来自阿莱桑德雷·梅洛[西班牙]，是怀念，也是祭奠。
你轻柔地来而复去，
从一条路到另一条路。
你出现，尔后又不见。
从一座桥到另一座桥。
――脚步短促，欢乐的光辉已经黯然。
青年也许是我，
正望着河水流去，
在如镜的水面，
你的行踪流淌，消失。
雨下着黄昏，
雨下着，
我想象中的你也下着雨，
这日子记忆之门启开着。
你走了进来我听不到。
记忆仅给我你的影象
那儿仅仅你的吻
或是雨落着
你的声音下着雨，
你哀伤的吻下着雨，
深深的吻泡在雨水里，
嘴唇湿润着记忆。
你的吻在柔和的灰空哭泣。
雨从你的爱中下着，
湿润我的记忆，
雨继续下着。
吻自远而下。
灰色的雨继续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