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荒原

走过荒原

仿佛如同置身于一片无边的荒原，我静静看着身旁每一颗孤寂的树——它们无所依托，无所希望。

这——是在托斯卡纳迎风而立的那一棵吗？看着秋末的夕阳，我心这样想。

托斯卡纳那棵树是女子转世的。陈丹燕说：要是有来世，我想我不愿再做一个人了。做一个人，是很美，可是也太累。我来世想做一棵树，长在托斯卡纳绿色山坡上的一棵树。

如果佛罗伦萨意大利欧洲文艺的沃土能日夜滋养它，那它还会孤寂吗？——它孤清的茎干和身姿，它稀疏的枝条和叶子。

它是双沟村老旦站在赵镇家粪堆上化身的那一棵吗？望着空中急促飞过的孤雁，我又这样想。

站在粪顶上，老旦感到他的脚纹正在开裂，从中长出许多根须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往粪堆里扎进去，头发则往上伸展着……如果他是一棵树，它们就会分成树杈或者树枝条儿。

男子的树总是充满了激烈的情绪。你看到，哪怕为夺占一点大粪的便宜，老旦也能物我两忘化作一颗复仇之树。

但它是否还会孤寂？——粗糙的枝干落满尘埃。

秋日西垂。垂天之云下，恍惚听见庄子对惠子说：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不因物而生，不依物而长，有无用之用，行无为之为，立于荒原，没于无有，逍遥自在，不悲不喜。

如许孤寂，自不必言。

带着一点思虑走过荒原……心已释然。

走过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