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

      在这世间，花有花的模样，云有云的模样，你有你的模样，而我呢？我是什么模样？这是一个我们很少去关注的问题，甚至于许久以来，我们以为自己就是镜子里的模样。

      其实，我们有多种可爱的模样，淹没在忙碌的洪流中，我们的心没有时间去关照它。时间久了，我们的神就暗淡了。于是，多数人有了单一的模样，公务人员严肃，商人狡黠，老年人衰弱……但仔细想想，我们实在想不出一个孩子固定的模样是什么。有人说，孩子是可爱的天使，有人说，孩子是捣蛋的小精灵，网络上还有人说孩子是“吞金兽”。就在今年疫情期间，我的家长们，纷纷发文呼吁:老师，快让神兽归笼吧！抛开其他，光这些称呼，我们都能想出各种孩子的模样: 可爱、机灵、捣乱、疯狂、混沌……

      随着脑海里一张张面孔的浮现，我们的表情开始变化，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咬牙切齿……所有这些，是我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最深切的体会。我喜欢孩子，喜欢他们随境而动的模样。从来没有一个孩子会因为过去的不愉快而放弃寻找下一秒的乐趣。

      回到大人身上，这一切都不太相同了。人们总是各有各的目的，或功利，或淡泊，亦或仅仅是在追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设定框架，把人生的路子明晰化，在看得见的领域奔跑。这样的方式，看起来是最安全可靠的，实在无可厚非。只是时间久了，人的模样会被既定模式锁定，表情的存在是为了映衬环境需要，至于他内心真正的呼声，没有人会去关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有表情代表就够了，至于内心怎么想，已然跟整体运行毫无瓜葛。

      还有更聪明的一波人，从中看到了商机，创造除了一门学问，名为:表情管理课。传说，学了这门课，就会离成功人士更近，暗示着离成功也更近一步。原本我对“趋之若鹜”这个词没什么概念，只是偶然在水边看到过自然界最真实的样子，觉得有趣。如今，每次看到冠名“成功”字样的各种讲座和课程时，我都会留意周边人的反应，那一双双渴望而整齐的眼神，让我震撼，这种震撼是头皮发麻的感觉，我对“趋之若鹜”有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不得不说，这是让人惊讶的，更让人害怕。

      我说不清害怕的理由，就把它归于天性吧。我天生平和，对于任何狂热状态的事物，都本能地保持距离。因为我很难理解常年累月保持同样一种状态的狂热是什么感觉，我把它理解为燃烧。没错，就是“燃烧生命”的那种燃烧。如果把这种感觉用颜色来形容，我觉得就是“火烧云”的感觉。如果它仅仅存在于某个傍晚，那一定是奇观，但若天天这样，那一定是天空生病了。

      我期待看到人多种多样的模样，就像四时的草木那样，有春天的明媚，有夏天的热烈，有秋天的丰硕，更有冬天的孤寂。是的，我们无法排挤那冬天的孤寂，那是生命中自然的一种状态，面对它，接纳和相处，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记得三年前，前辈问我，工作生活中遇到的最大障碍是什么，我脱口而出: 孤独。我也不知道，孤独意味着什么，只是在那花样的年纪，感受到了它的存在。现在回想起来，那仅仅是一种渴望吧，渴望有同频的声音出现。那你肯定很好奇，现在呢，我还孤独吗？我的回答一定会让你失望，但确是发自内心: 现在和谐了！ 孤独可能还在，但它身边多了真诚、包容和梦想，这些让它不再显眼，而是自然而然地存在于我的灵魂之中。世间久了，我偶尔会把它单独领出来溜溜，这个状态描述出来很滑稽，叫做“溜孤独的人”！

      你可能在猜想，一个怎样滑稽的人，才会做出溜孤独这种事。答案是: 一个丰富而滑稽的人。我庆幸时至今日，我依然保有各种模样，有的天真，有的理性；有的诗意，有的现实；有的任性，有的豁达；有的清冷，有的热烈。我不确定我具体的模样是什么，但我接纳我所有的模样，它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存在于我的生命中，随着世间流逝，此消彼长，待我兴致来了，我也会把它们领出来溜溜，做一个成年人世界里的顽童。

      最后，我还是用一首顽童似的小诗，来结束这次交流吧:

《捉迷藏》

我藏起来了

这一次

是你意想不到的模样

雀儿喳喳叫

花儿嘻嘻笑

风儿呵呵闹

而我呢

我静静地等

我笑起来了

这一次

没有等你发觉我的模样

是我自己

我发现了自己的模样

女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