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树
文/庄庄
百年栎树下了公交车,往前走数十米,过马路上汕头路。
对汕头路有别样的感情,是因为办公室曾在这条路上。我似乎很容易爱上一条路,大约走着走着,一步步里就会日久生情,开出花来。
深扒了一下,我对汕头路魂牵梦萦,归根到底还是跟那棵栎树有关。2015年之前,我们办公室还在体育场馆旁边的几间平房里。虽然简陋,甚至在一次暴雨后差点让几个人因公殉职,但我们身心极其自由愉悦。分内之事做完,我们可以打羽毛球、养蚕、种花、逗猫逗狗。
有一天,苗总说,走,去看看新的办公室和仓库。驱车前往开发区,新的场地比以前开阔很多倍,虽然不是写字楼,也算是正经的办公大楼。仓库里当时正在重建冷库,外搭雨棚,从办公室走过去还有一分钟的路程。
途中,苗总手指着远处一棵大树,说你们上班事情搞完了,就可以出来转转,晒晒太阳,这棵树有上百年了。
我愕然,在城里,百年老树,还是少见。合抱之木,枝繁叶茂,遮云蔽日。它像一根台柱子,站在广场中央,宠辱不惊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瞩目和仰视。
毫无疑问,树大根深,无法目测根系在地下如何遒劲蜿蜒,可以肯定的是它们触角般一寸寸向更深更黑暗里延展,只有扎根越深,它们的枝干才能离天空更近。
这个厂区有数不清的桂花树、枇杷树,我对这棵栎树却是情有独钟,它一定看过许多的悲欢离合。冬日暖阳正好时,我站在树下,让脸躲在树荫下,大半个身子泡在阳光里。
忽想起小时候的冬天,洗脸后懒得擦香香,大人就会一脸认真地吓唬女孩子,若是不擦香香,一张脸就像栎树皮一样皲裂,难看死了。
栎树皮是什么样的,当年并没见过,但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肯擦香香,并不是怕变成栎树皮一般的脸,而是喜欢那个“百雀羚”的圆形盒子,香香掏空了,装上泥土,一层一层压实,用它跳房子,别提多顺脚了。
来汕头路,我的目的地与栎树方向完全相悖。我不顾导航的提醒,径直朝熟悉的地方走去。道旁的绿植,还有黄澄澄的银杏叶,久违的亲切感扑面而来。前几年传闻说这个厂区卖给保利地产了,百年栎树也要移走。不知消息是真是假,我担心保安拦我,低了头快步闪进去,厂区内变化挺大,我绕着走一圈,去找栎树。
它在呵,原来它一直在这里。远远地见它,依然蓬勃。我飞奔过来,像遇见久别的老友。发现它身上多了一块牌子——古树名木保护牌,有了这块护身符,怕是没人敢打它的主意了。
好久不见,你好吗?
我很好啊,你呢?
我也很好,只是很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