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幸福的路只有两条
通往幸福的路只有两条
幸せになる 道には二 つある,
通往幸福的路有两条
一つめは愿いごとうまく叶 うこと,
第一条是得偿所愿
幸せになる 道には二 つある,
通往幸福的路有两条
もう一つは愿いなんか舍 ててしまうこと,
另一条是舍弃愿望
——中岛美雪 《幸せ》
幸福,就像于屋檐之下仰望漫天飘雪。屋檐下共同结伴的人,一个总有可能阻拦另一个赏雪,就像主人对没有抹杀意识的木偶一样那么痛恨着。遇到拦阻自己达成所愿的伙伴的人,想要得偿所愿,选择断开链接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
毛姆《月亮和六便士》里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丈夫只给妻子留下一封信便骤然消失,妻子接信后坚定地认为一定是第三者的介入才令他离开自己。这个冷酷、残忍、一度穷困潦倒的男人为什么要做出抛家弃子的事呢?事情的真相总是荒诞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就是想画画,而在家庭中妻子是永恒地不可能让他吃到孩童心中渴求的那颗糖果的。那颗在孩童眼里蕴含了无限滋味的糖果,代表个人意识自由的糖果,它的纯粹之美是家庭的温馨也不能比拟的。
以受害者、弱者的哀怜形象出现的妻子,对于丈夫的这个理由,也有自己的辩解:
“我见到你丈夫了。我担心他已经拿定主意不再回来了。”我停了一会儿。“他想画画儿。”
“你说什么?”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喊叫起来,惊奇得不知所以。
“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喜欢画画儿?”
“这人简直神经失常了,”上校大声说。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皱了皱眉头。她苦苦地搜索她的记忆。
“我记得在我们结婚以前他常常带着个颜料盒到处跑。可是他画的画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们常常打趣他。他对这种事可以说一点才能也没有。”
“当然没有,这只不过是个借口,”麦克安德鲁太太说。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非常清楚,她对我带来的这个消息完全不理解。这次她已经把客厅略微收拾了一下,不象出了事以后我第一次到这里来时那样冷冷清清、仿佛等待出租的带家具的房间那样了。但是在我同思特里克兰德在巴黎会过面以后,却很难想象他是属于这种环境的人了。我觉得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没有觉察思特里克兰德有一些怪异的地方。
“但是如果他想当画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最后开口说。“我想,对于他这种——这种志趣我是绝不会不同情支持的。”
麦克安德鲁太太的嘴唇咬紧了。我猜想,她妹妹喜好结交文人艺术家的脾气,她从来就不赞成。她一说到“文艺”这个词,就露出满脸鄙夷不屑的神情。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又接着说:
“不管怎么说,要是他有才能,我会第一个出头鼓励他。什么牺牲我都不会计较的。同证券经纪人比起来,我还更愿意嫁给一个画家呢。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什么也不在乎。住在柴尔西一间破旧的画室里我会象住在这所房子里同样快乐。”
“亲爱的,我可真要生你的气了,”麦克安德鲁太太叫喊起来,“看你的意思,这些鬼话你真相信了?”
“可我认为这是真实情况,”我婉转地表示自己的意见说。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我一眼。
“一个四十岁的人是不会为了要当画家而丢弃了工作、扔掉了妻子儿女的,除非这里面搀和着一个女人。我猜想他一定是遇见了你的哪个——艺术界的朋友,被她迷上了。”
这就是很多孤独者宿命式的遭遇,一旦拥有一个追求,无论它是高级的、脱离凡俗的还是接地气的、朴素温和的,都会被父母、伴侣、亲友拼命找理由否定。这种心理的来源,有的是因为嫉妒,有的是因为畏惧,有的是因为控制欲,有的是因为利益。
当一个掌控者被自己一直掌控的人反抗,即使为自己粉饰的理由再光明堂皇,依然会感到不受控制的愤怒和羞辱。因为掌控者愤怒于自己的掌控之人不再扮演符合自己所想的角色,反而让自己的庸俗、低级趣味、寄生如同细碎发绿的水上萍一样暴露了出来。面具脱落之后,才是一张真实的面庞。
“啊,亲爱的,你要记住刚才咱们听到的那些话。他已经过惯了舒适生活,过惯了有人照料他的日子。你想他在那种破烂的小旅馆里,破烂的房间里能待得了多久吗?再说,他没有什么钱。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要他是同一个女人跑掉的,我总认为他还有回来的可能。我不相信这类事能闹出什么名堂来的。不出三个月他对她就会讨厌死了。但是如果他不是因为恋爱跑掉的,一切就都完了。”
“哎,我认为你说的这些太玄虚了,”上校说,这种人性是他的职业传统所不能理解的,他把自己对这种特性的全部蔑视都用“玄虚”这个词表现出来,“别相信这一套。他会回来的,而且象陶乐赛说的,让他在外头胡闹一阵子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但是我不要他回来了。”她说。
“阿美!”
一阵狂怒这时突然把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攫住,她的一张脸气得煞白,一点血色也没有。下面的话她说得很快,每说几个字就喘一口气。
“他要是发疯地爱上一个人,同她逃跑,我是能够原谅他的。我会认为这种事是很自然的。我不会太责备他。我会想他是被拐骗走的。男人心肠很软,女人又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但是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我恨他。我现在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麦克安德鲁上校和他的妻子一起劝解她。他们感到很吃惊。他们说她发疯了。他们不理解她。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在一阵绝望中向我求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喊道。
“我不敢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你,你是可以宽恕他的;如果他为了一个理想离开你,你就不能了,对不对?你认为你是前者的对手,可是同后者较量起来,就无能为力了,是不是这样?”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也许我的话说中了她的要害。她继续用低沉的、颤抖的声音说:
“我还从来没有象恨他这样恨过一个人呢。你知道,我一直宽慰自己说,不管这件事继续多久,最终他还是要我的。我想在他临终的时候他会叫我去,我也准备去。我会象一个母亲那样看护他,最后我还会告诉他,过去的事我不记在心里,我一直爱他,他做的任何事我都原谅他。”
女人们总是喜欢在她们所爱的人临终前表现得宽宏大量,她们的这种偏好叫我实在难以忍受。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们不愿意男人寿命太长,就是怕把演出这幕好戏的机会拖得太晚。
“但是现在——现在什么都完了。我对他就象对一个路人似的什么感情也没有了。我真希望他死的时候贫困潦倒、饥寒交迫,一个亲人也不在身边。我真希望他染上恶疮,浑身腐烂。我同他的关系算完了。”
就像女子退婚遭杀害的新闻一样,很多不幸都来源于身边人对个人意识的抹杀,无视当局者真正所要追求的幸福。很多人愿意当局者卑微一生、穷困一世、不如意直到咽气,只要自己能够控制住他/她就感到满意,只要能有个表现自己的大度、悲悯、无私又能阴暗发泄的对象,就会为了自己而扼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