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光

01

晚上七点，好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

哈，和年轻时的着急忙慌不一样，人到中年，有了大把的时间，也活得更从容，算是岁月回馈的礼物。

旁边教学楼上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人们三三两两作伴，踏上回家的路。

和同事告别，一个人走在大门口旁的小巷里。

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说不尽的惬意。

路灯高高亮亮，光线从法国梧桐的叶缝中穿过，幻化出鹅黄的光影，斑斑驳驳，于是，路面添了许多姿态曼妙的暗纹，随着人们的脚步轻轻晃动着，宛如走在一幅水墨长卷上。

旁边有人在大门口摆弄花坛，用细细小小的菊花，和一些长叶子的花草围出别致的造型。其间“欢度国庆”那几个大字，在路灯下一闪一闪的。

这时才意识到，今晚，是九月最后一个夜晚。

02

我等的车还没有来。

没关系的，和夜风相拥，与树影相伴，头顶路灯的光线与儿时夜晚的月光渐渐重合。

走着，想着，忆着，马路上的喧闹声渐渐淡了，好像沿着这条小路走下去，就能走回到小时候月亮地儿里的村庄。

远山如淡淡的水墨画，只余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默默把小村庄揽入自己厚实的怀抱。月亮高高挂在空中，只有零散的几颗星子在闪耀。

月华如水，倾泄在一排排屋顶上，朴素平凡的屋顶被镀上了一层闪亮银辉。屋檐的瓦片此起彼伏，好似海面上的波浪，一望无际。

院子里被照的亮如白昼，到处流淌着月光与树影，圆圆的月亮被枝技桠桠遮挡得不那么明亮了，看上去毛茸茸的。

桐树的叶子已经变得稀薄，慢慢枯黄，边缘也微微卷起，桐树下的月光，是一片一片的，散散堆在一起。

柳树的叶子渐渐发白，如老人的发，有了萧瑟之气。到了夜晚，挂在天空的那盏明灯，把它们映照得流光溢彩，好像又活了过来。柳树下的月光，是一线一线的，虚虚连在一起。

门口最诱人的那棵枣树，树叶快掉光了，枣子经过阳光的照射，正在由青涩变成深红。枣树下的月光，是一串一串的，轻轻拢在一起。

姿态各异的月光像一幅幅画框，永远留住了童年的姿意与幻想。

03

秋天的田野，太阳把一切烤得暖烘烘的，树下的落叶都带着一股焦香味。温热的风吹过铺陈大片鹅卵石的河滩，吹过高高挂满果实的园子，吹过褐色的裸露着的大地，吹来这个季节独特的成熟味道。

到了晚上，月亮缓缓爬上山顶，风也变得清凉，人们相继走出屋门，享受一天当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从天气到收成，从新闻到传奇，小山村的故事就这样被一代一代传了下去。

偶尔，阶下传来一两声虫儿的呢喃，或许是蟋蟀的乐器合奏，或许是秋蝉的月下独鸣，在秋的旷野里，这些细小的声音能传的很远很远，更显夜晚的静谧。

彼时山村秋天的月光，是洗尽铅华的质朴，如古琴的琴音，悠远、清寂。

不过，这清寂总会被孩子们打破。

如此凉爽的，明晃晃的夜晚，最适合捉迷藏、做游戏了。可以从村子的西头跑到东头，再从南面追到北面。无论男生还是女生，没有人担忧，也没有人害怕，不管跑到哪儿，月亮总在天上远远看着我们，是那么温柔可亲。

等大人抽空了烟袋，孩子们的游戏玩了好几遍，月亮也慢慢滑进村子后山的树林，

在吱吱呀呀声中，屋门一家接一家的关上，只剩下窗外的月光，和秋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