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的故事

【电池】VOL.2020.12.18

2020-12-18  本文已影响0人  里木白

那些年,妈妈在石堰一家电池厂上班,就是普通的干电池,还是最常见的五号电池,我不知道他们做不做七号,至少妈妈从来都只是在五号线工作。她负责的是倒数第二道工序,给几乎已经是成品的电池扣上帽子,这时这颗电池已经是可以正常使用了,只不过还是裸露的银色金属状态,只要再经过最后一道包外皮工序,它就可以出厂了。

但电池这东西,大家叫得出名字的就那么几个,可中国这么大,总不可能就那几家电池厂吧,那其它那些厂商生产的电池都卖到哪去了,叫什么牌子,为什么从听说过。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牌子,就是妈妈这家工厂的注册品牌,既然是公司,它当然得有一个品牌,但有没有是一回事,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了,下游采购商不认可,你做出来的东西只能烂在仓库里,卖不出去,怎么办?剥掉外皮,包上市场认可的品牌,那东西就卖出去了。

所以绝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靠这种模式生存,老板倒是一心想打出自己的品牌,但几次三番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不甘却又不得不妥协,这家电池厂便在这种理想与现实的不断博弈中,苦心经营。

妈妈有时会带几节电池回来,我最早见到这种没穿衣服的银色金属干电池,似乎还是住在老家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它很特别,全身亮闪闪的金属银色,没有任何包装,还很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颇有质感,比市场上买的普通便宜电池要重得多,看得出来用料十足。

但哪怕质量做得再好,穿上那身不属于你的衣服,就违法了,除非不被逮到,一旦被查处,铁定就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虽然靠着这种模式生存了下来,但老板那根心弦始终都没放松过。

风平浪静时,在厂里偷偷生产,只要自己不声张,没人去举报,倒也相安无事。一旦风声吃紧,停工损失太大,但又不敢光明正大生产,那就转移阵地,把那些能搬的生产线搬到隐蔽的地方,你要查便查,我躲起来不让你找到便是,电池厂与工商玩起了躲猫猫游戏。

我们那个大山谷地处偏僻,但交通却颇为方便,老板觉得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每当风声吃紧,就找座民宅,把东西运来,在这里偷偷加工。妈妈和另一个工友,也是老马村子里一个女同学的妈妈,两人搭档做倒数第二道工序,一个盖帽子,一个扣尾环。它每道工序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加工,所以我们这里的产品就全是那种成品模样的光膀子电池。

我曾经因为拿钥匙去过妈妈厂里,那时风平浪静,似乎还是中途休息时间,妈妈和一些工友站在车间大门口,妇女们好奇地向妈妈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朋友就是她儿子这件事。

印象中去过不止一次,但从没有去到车间里看过,我第一次真正亲眼见到电池的生产线,就是在我们那个山谷中一个叫黄家的村子里,那天恰好是六一儿童节,上午在学校做完游戏,赢了一口袋的糖果,没舍得吃,回到山谷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黄家村,妈妈跟我描述过那座民宅的位置,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亮闪闪的金属电池,整筐、整桌、整屋都是电池,但那时关注的焦点并没有放在电池上,我还没从儿童节活动的兴奋中降下温来,一个劲地跟妈妈描述学校里刚进行的那些游戏,掏出口袋里的糖给她们看我赢了多少。可能是当时家里没有电动玩具的缘故,这满屋子的电池并没有让我羡慕,它还没我口袋里的糖果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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