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II郗璿
郗太傅(郗鉴)在京口,遣门生与王丞相(王导)书,求女婿。丞相语郗信:“君往东厢,任意选之。”门生归,白郗曰:“王家诸郎,亦皆可嘉,闻来觅婿,咸自矜持。唯有一郎,在床上坦腹卧,如不闻。”郗公云:“正此好!”访之,乃是逸少(王羲之),因嫁女与焉。
古人评价王羲之,说是 “飘若游云,矫若惊龙。”更多的是注重他气度的不凡,才华的横溢。而这位太傅在选婿的眼光确实特别,偏偏看中了王羲之“独立特性”的一点。这一点如果是现在,怎么能当作评判一个人,甚至是为女儿选对象的标准呢?
王羲之的叔叔王导也是一个有趣之人,选婿很重要,结一门亲事更是家族大事了,叔叔这么一句“任意选之”既显示出对子侄们自信,又显示出一股子的大家风范。
由此可见魏晋的风度不是在矫揉造作啊,这就是成语“东床快婿”的来历。
王羲之就这样成了郗鉴的东床快婿,娶来了时称女中笔仙的郗璿。夫妻二人所生的二子王凝之后来娶了谢安的侄女谢道韫,所以王、谢、郗三大名门都是亲戚。
因为郗氏属于新贵,和琅琊王氏的门第不对等的缘故,加上又是父亲求嫁过去王家的,郗璿的出嫁从一开始就是卑下的。一个卑下的老婆,是无法指望王羲之以及琅琊王氏看得起她,这份看不起,就体现在王羲之对她娘家人的态度上。
有一天郗夫人回娘家,却对自己的两个弟弟郗愔、郗昙说:“王家见二谢,倾筐倒庋(音同“轨”),见汝辈来,平平尔,汝可无烦复往。”
意思就是说,我看到谢安、谢万两兄弟来王家做客,你们的姐夫总是兴高采烈,叫家人翻箱倒柜把好东西拿出来招待。你俩来时,他却是平平淡淡的应付,所以你们以后就不必多来走动了!
乍一看,还以为郗夫人是对王羲之心存怨言,所以让自己的兄弟少来王家。
其实更多人认为王羲之之所以对谢家兄弟和郗家兄弟的态度判若两人,并不是势利眼作祟(谢家和郗家本来就旗鼓相当),纯粹是因为气味相投不相投的缘故。郗夫人说这番话,也不是责怪丈夫,而是因为理解丈夫,所以才劝自己的兄弟要识趣,气味不投就少来往。
像郗夫人这样敢于“胳膊肘往外拐”的女性,实属罕见。换作现在的人,丈夫要是不待见娘家人,做妻子的都会忍不住闹一闹了!所以钟叔河先生赞郗夫人跟儿媳妇谢道韫一样有“林下风气”。
看样子,魏晋时期不只是男人们自由洒脱的时代,也是女性勇于展现自我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