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你,暖矣亦足矣
第一章:初见女子,淡然如墨
女儿节时,从天蒙蒙亮时便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雨,一直下到日暮时分才停。青石路上还有些潮湿,但这并未影响到元国百姓的热情。女儿节,一年可就这么一次。在这天,随处可见走街串巷挑担卖绢花的无名小贩。在这一天,哪怕是早已上了年纪,双鬓染霜的老妇人,也会忍不住买上那么一两朵花,别在头上。
“小姐,要不咱买两朵鲜花回去吧。”一个模样清秀,做丫鬟打扮的姑娘,一边在花贩篮子里挑挑练练,一边询问道。
韩墨韵今天穿了一件素锦对襟广口上衣,下边儿搭配了一条墨蓝色缎面襦裙,将头发挽成了百合髻,头上只有一根镂空竹簪做装饰。整个人气质温婉,却不扭捏做作,落落大方。
她听言,莞尔一笑:“黛紫,你也来瞧瞧,看你喜欢什么样式。”
黛紫和月白也就是刚才提出挑花的那个姑娘,都是韩墨韵身边的贴身丫鬟。只是黛紫的性格沉稳,处事老练,而月白性子活泛,总静不下心来,有些时候甚至管不住自己的嘴。
主仆三人各自选好了自己喜爱的花样。付了小贩些碎银子,并告诉他不用找了,那人连声道谢。
南宫倾墨出了皇宫,怒气冲冲。骑着追夜在京城疾速奔跑。苦了林致远,在后边儿猛追。林致远十分担心。京城之内,非特殊情况不允许骑马狂奔。可也不知道这宫二,在乾坤殿同皇上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后他就板着个脸。一出宫门,他便骑上追夜,策马狂奔。
南宫倾墨的内心烦躁无比,经过长宁街时,随意的一瞥让他拉住了缰绳。追夜长鸣一声停了下来。在后边追赶他的林致远,对于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很是好奇。当林致远走到南宫倾墨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时,林致远看到的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所以,宫二到底在看什么?
南宫倾墨目光深沉,看着远处的韩墨韵三人。韩墨韵正在买如意饼,她以前吃过这东西,很是好吃。她和月白有说有笑。南宫倾墨承认,他见过许多美艳的女子。有妖娆的,有冰冷的,也有不喑世事的,在那些人当中,这个姑娘的样貌只能算是中乘。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可能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气质。她和身边的人笑的很纯真,毫不做作,气质淡然。他以前好像见过这姑娘,似乎叫什么,韩墨韵。
“今天,很是热闹呀!”良久,南宫倾墨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林致远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随后便回答:“昂,可不吗,今儿可是女儿节呀!”
“回去吧。”静下心来的南宫倾墨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墨韵一眼。骑着追风,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韩墨韵对此,一无所知。
她同黛紫,月白二人一齐买了一些吃的,便回去了。
要说韩墨韵这个人,她对别的,能有多不在意,就有多不在意。可对于吃,她是一点儿也不肯将就,大把的闲暇时间都让她用来琢磨吃的了。
所以,当她回去的时候,祖母已命人备下了一桌精细好菜。其中便包括用薄面皮儿做皮,蕨菜,海带丝,黄瓜丝,折耳根,豆芽,香菇,娃娃菜等鲜蔬做馅的清蒸丝娃娃;选上等五花肉,用浓油赤酱烧出来的红烧肉;文火慢炖三个小时的菌菇排骨汤。这一桌子菜,令韩墨韵大饱口福。
此时,安王府主院。南宫倾墨轻倚在床边,手里握着一卷书,心思却全然未在书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韩墨韵站在远处盈盈一笑的娇俏模样。
这一夜,他注定无法安然入睡。
第二章:再见女子,眉眼动人
女儿节过后不久,便是当今圣上的寿诞。姑且也算得上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吧。毕竟这个皇上也还算勤勉。元国人民高兴,南宫倾墨更高兴。因为今晚,他便可以放下一颗心了。
皇上寿辰,文武百官和其家室皆有出席。韩墨韵平日里性格温吞,不大喜欢与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官家小姐交往。可她的岁数已经不小了,娘亲又死得早,无人替他操持亲事,自己又不上心。老夫人每天都在着急这些事。
如今,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让自家孙女在众人面前露脸,自然是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就这样,韩墨韵在被一干丫鬟婆子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出了大门。
她身穿一件云燕细锦裳,搭配了一条轻烟罗制成的软银轻罗仙苏裙,脚上着了一双刺绣缎面鞋。三千青丝被挽成了精致的飞仙髻,插着一支金镶珠石云蝠簪,左右两侧各戴了一只金镶珠镂空珠花,饱满圆润的耳垂上挂了一对银累丝镶玉耳坠。眉似远黛,眼似秋波,莲步轻移,落落大方。
老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若云华(也就是韩墨韵的母亲)泉下有知的话,看着阿韵这般亭亭玉立,也会非常高兴吧。老夫人拉着韩墨韵的手一起上了马车。韩墨韵的大娘坐在后面一辆车上。
韩墨韵进了长坤殿。她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一方面是她的样貌打扮虽好看,可在这种场合也并不是拔尖儿的,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有意要低调。
但她一进殿,南宫倾墨的眼神便黏在了她身上。那天距离较远,人又较多,虽然看清楚她五官,却也是模模糊糊的,看的不真切。今日近距离这么一瞧,眉眼间,皆是温和。可这温和之中,又有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坚韧。气质温婉却又不显得小家子气,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果然是他看上的人!
韩墨韵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可抬头望去所有人都在各干各的。她耸耸肩,叹了口气,疑心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南宫倾墨站在角落的阴暗处,看见韩墨韵的动作,不禁发笑,只觉得心都要软化了。
宫宴是永远不可能吃的好的。这一点,韩墨韵现在深有体会。由于不是私人用膳,膳房也就没那么讲究,直接将菜端上。膳房离这有些距离,又不用蒸笼,所以菜上来后,七八成都是凉的。饶是夏季,吃了也很伤胃。一向对吃十分讲究的韩墨韵,只是动了几筷子,便没了食欲。
这时,南宫倾羽,也就是当今圣上,端起酒杯。整个大殿全部安静下来:“朕自登基以来,虽说不上有功,但也让元国算得上是国泰民安。这一切都离不开众爱卿的鼎力相助。在此,朕谢过诸位爱卿。”
“只是,朕心中尚有一事还未放下。父皇先前叮嘱朕,一定要让二弟成家立业,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南宫倾墨便走出宴席,至大殿中央。他一身墨色蟒袍,白玉腰带勾出精瘦的腰际。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臣弟深知皇兄为吾担心,请皇兄放心,臣弟已经找到了那个能为臣弟操持王府一切事物的姑娘。”
南宫倾羽听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是哪家姑娘?”
南宫倾墨眼角染上了几分愉悦,嘴角轻微上扬:“回皇兄,那姑娘是尚书府大小姐,韩墨韵。”韩墨韵猛地抬起头,却见安王温柔地看着自己。他的一双眼睛好似浩瀚星空,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她一下子就傻了。只是依稀间听见皇上说了句“允了”,后面好像还有什么吉日什么的,她都没有听清。
直至坐上回府的马车,她才开始慢慢回过神来。祖母坐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她的另一边坐着大娘。大娘有些不敢相信,要强了一辈子的老夫人。此时竟然泪眼婆裟地看着自己孙女:“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你进宫!这可好,一入侯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
祖母似乎还想说什么,韩墨韵却抽出了手,轻轻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将老夫人到嘴边的话给压了下去:“祖母,咱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是的,早就该知道的。自己迟迟未嫁,又尚未订婚,就算这次逃过了,也觉会在下一次中秋宴,或其他什么的地方指给别人。自己一直都知道不是吗?之前自己能避则避,可这一天,终是来了。
她的豁达,还让老夫人和她大娘愣住了。原来不知不觉,那个跟在他们后面需要他们去保护的小姑娘,已经能够自己承担事情了,不用她们再多加操心了。
也是,与其被指给别人,揍还不如嫁给安王。最起码,这安王在京城中的风评尚好,王府中也没有姬妾之类的,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更何况,早年间,云华对安王有恩,想必他也不会亏待自己家的姑娘。
“娘,丫头说的对,这一天总会来的。咱现在应该操心的,是丫头的嫁妆,可不能给丫头丢了份儿!”大娘也在一旁劝慰。
老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是一定的!”
韩墨韵觉得,虽然她没有了亲娘,可祖母格外的疼爱她,连大娘都怜惜她。
第三章:粉面含羞,秋水泛波(一)
打赐婚的圣旨下达后,整个尚书府便忙活开了。也不知安王是怕人跑了还是怎么着,婚期就敲定在下个月末。
韩墨韵看着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来回操持,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祖母,您就别忙活了。这嫁妆什么的,随便弄弄就成了。”
谁知,老夫人听到这话可不乐意了,恨铁不成刚的瞪了她一眼,手握玄色手杖往地上狠狠戳了两下,气呼呼的离开了。韩墨韵站在原地,看着老夫人负气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这好端端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呢?
不远处正在清算库房名贵古画一类物什的刘氏见状,走了过来。刘氏是韩墨韵母亲过世后成为尚书府当家主母的,因此,这个善良的小妇人,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韩墨韵。虽是继母,但对待韩墨韵也算的上尽心尽力。韩墨韵不成婚,她也很是着急。自己女儿韩墨雅比韩墨韵小两岁,都有了一个半岁的小子了。于是,刘氏为韩墨韵的嫁妆操了不少心。
“你呀!老夫人这样做不还是为了你吗?咱尚书府不是什么一品大员,也不是什么手握重兵的角色。你将来要是嫁入安王府,难免会被轻视,被说攀高枝。你祖母啊,这是在给你撑门面,不叫那旁人轻薄了你!”刘夫人苦口婆心的开导韩墨韵。
而韩墨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面红耳赤的支支吾吾:“那个,大娘,我,我不会缝,缝嫁衣。”
新娘亲手缝制嫁衣,这是元国的习俗。据说这是把新娘对婚后美满日子的期盼全部缝到嫁衣里,这嫁衣缝的越漂亮越好。证明姑娘以后的日子过得越红火。所以这出嫁的时候,也成了姑娘们展现自己心灵手巧的时候。韩墨雅出嫁时的那件嫁衣。天独自一人绣了大半个月,熬了好几个大夜才弄好。至于韩墨韵,你让她缝个帕子,绣个小花还行。可这嫁衣……
刘氏闻言,楞了一会儿,忍俊不禁,调笑道:“哎呦,我呀,早已替你寻思好了。你这嫁衣,我给你弄。到时候你就自己个儿搁这上面绣个牡丹就行了,实在不行,你找个不大显眼的地方绣个你自己的名字也成。”
于是乎,困扰了韩墨韵两天的麻烦事,就这么被刘夫人轻描淡写地解决了。韩墨韵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闺房中待嫁了。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韩墨韵恍恍惚惚中穿上了嫁衣。大红色的嫁衣,层层叠叠,用的是上好的云绫锦,最外层罩了一层素罗纱,上边儿用金色丝线绣了大朵大朵的牡丹。
红色的嫁衣勾勒出韩墨韵的曼妙身材,映红了她的俏脸。
韩墨韵今天难得化了一个浓妆,墨眉、杏眸、琼鼻、朱唇。她鲜有这么艳丽的时候。
刘氏搀着老夫人站在韩墨韵面前。二人将韩墨韵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真好!这就要出嫁了。”刘氏眼花泛滥,脸上挂着喜悦而又欣慰的笑容。
“是啊!你都要出嫁了。我总觉着你还没长大,总觉着你昨儿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伸手要抱抱的小丫头。可今儿,你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后,可不能那么贪吃了。嫁过去了,你就是王府的主母。王爷不在,你就是王府的天。千万别给王爷丢份!王爷若是厌烦了你……”老夫人没有说接下来的话,她知道自己孙女儿有分寸。老夫人伸手去摸韩墨韵的脸,在场的三人热泪涟涟。
就在祖孙三人正沉浸在这温情时刻时,一个长相有些过分精致的美少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爹让我来问姐姐可是弄好了,再等会,要误了吉时了。”来人正是刘氏的儿子韩渝北。
韩墨韵留恋的看了一眼老夫人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十几年的闺房。老夫人亲手给她盖上了头帕。她的世界,只剩一片通红。
出了房门,韩尚书站在门口,两鬓有些斑白,可人却很是精神。他接过红绫背着自己这个将要出嫁的女儿。带着对女儿的宠爱,和对已故亡妻的感激,这个男人,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向府门口。
南宫倾墨骑着追夜,一身红袍,用月白丝线绣着蟒蛇的墨色腰带恰如其分地显示出他精瘦的腰身。他的面庞因心情好而是染上几分喜色,墨发被发冠高高竖起,用一根红玉发簪做了固定,整个人俊美如斯。
他的身后,八个统一服饰的脚夫抬着一顶精美的轿子。后边儿紧跟着的,便是几十台箱子。那箱子里装满了名贵古画,珍贵玉器。
这是聘礼。
聘礼给的越多,越显示男方对女方的爱。如若不是国法规定,只有皇后聘礼可达百台,他还真想把整个府库都给韩墨韵。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早晚都要是她的。
浩浩荡荡的聘礼。让在一旁围观的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姑娘看红了眼。平王长相好,脾气好,韩小姐何德何能,竟得平王如此青睐!
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原来是新娘子出来了。大家都好奇想看看这个让平王下如此血本的姑娘究竟生了怎般模样,哪怕盖着头帕,不能一睹芳容,让他们看看身材也好。
只见一位头发略微发白,但人身姿矫健的中年男人背着一位女子慢慢走了出来。女子头帕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由于是被人背着也看不大清身材。百姓们大为失望。倒是南宫倾墨,一个翻身跃下马背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令在场那些姑娘家家眼泛桃花,羞红了脸。
聘礼被抬入府中,南宫倾墨缓慢的走到韩尚书面前,他郑重地从韩尚书背上抱起韩墨韵。
韩尚书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南宫倾墨说了,可千言万语在此刻,只化作一句“请安王好好待她”。
望着韩尚书真挚的眼神,南宫倾墨没有说话。他像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许下一个恒古不变的誓言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他将韩墨韵抱的更紧了。
喜帕下,听到父亲的话的韩墨韵泪流满面。她还没好好报答过父亲和大娘,还没有怎么孝敬祖母,虽说日后可以回门探亲,可再怎么着?终是比不上常伴左右来的仔细。
韩墨韵被抱进喜轿中,咬着唇哭泣不止。以前她总是想不明白嫁人那是心甘情愿的,又为何要哭嫁呢?而今想来,这哭的,怕是对亲人的不舍。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以免父母他们担心。
南宫倾墨重新跨上马背,对站在门口注目的三人点了点头,领着迎亲队伍绕城回府。
队伍在老夫人的注视下,愈行愈远,到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了。
第四章:粉面含羞,秋水泛波(二)
韩墨韵是一路让人背着进入云墨院的。到了院门,她终于双脚落地,被喜婆领着跨火盆,踩麦杆。
她透过喜帕的缝隙,看到了一双骨节分明细长的手,那手,牵走了她手中红绫的另一端。
“一拜天地”南宫倾墨发自内心的笑了。
“二拜高堂”先皇早就仙逝了,太后前几年也跟着去了,坐在高位上的人,是皇上。
南宫倾羽浅笑,他想知道这个见了他从不行跪礼,只弯腰的弟弟会不会跪他。结果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不仅南宫倾墨没有跪他,就连韩墨韵也没有跪。南宫倾墨背她的时
候就说了自己没有高堂,象征性的弯弯腰就好,不必跪。
再者,别说韩墨韵不知道皇上在,即便是知道,她也不一定会下跪。
跪在地上的众位大臣都倒吸一口凉气,安王也就算了,你韩墨韵算个什么东西?在座的众人似乎都忘了韩墨韵看不见这个事实。
南宫倾羽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稍纵即逝,他温和的说:“朕宫中还有要事处理,且先行一步,众卿把酒言欢。”
“恭送皇上”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唯有那两抹红影仍高傲的站着。南宫倾羽眼底划过一丝嗜血,面色从容地走出安王府。
他这个王妃,很是不错。南宫倾墨勾了勾唇角。
随着喜娘的一声“礼成”,韩墨韵被南宫倾墨抱进了云墨院的主寝室。
韩墨韵端坐在床上,暗暗想着,自己与那人迄今为止,只不过是中秋宴上见了一面,仅是那一面,自己便要嫁于他了。韩墨韵放在腿间的手,紧张的捏了起来。
屋内,美人思绪万千,紧张拘谨。
屋外,宴上觥筹交错,众宾欢也。
林致远他们几个,难得逮着个整南宫倾墨的大好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他的。而南宫倾墨呢,抱得美人归,很是开心,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日暮时分,一身喜炮的南宫倾墨略醉,满面红光地走向屋里。林致远他们几个负责招呼剩下的宾客。闹洞房?不不不,那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灌灌酒他们已经满足了,要是真把宫二惹毛了,他们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脚步渐行渐近。韩墨韵看着眼前的一双喜靴,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喜帕被挑落到地上,韩墨韵猛地抬起头。
一张俊脸,算不上话本中写的那样俊逸如九重天上的神柢,可也是韩墨韵见过的男人中长得极好看的一位了。恐怕只有那人能与他比较了吧。一双眼睛好似浩瀚星空,其中洒落着点点碎光,眼底的深情,仿佛要把人化成一摊软水。
在她欣赏南宫倾墨的同时,南宫倾墨也在看她。她长得不算惊艳,倒也很是精致,细细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杏眼中满是惊艳。很小家碧玉,可你若是细看,便能看见她眉目间的桀骜不驯。
他勾唇一笑,从一旁拿过酒壶和酒杯,开口道:“干了这交杯酒。”充满磁性的嗓音,让韩墨韵的脸一下红了。她羞涩的接过酒杯,酒有些苦甜,很是奇怪的味道,却又别具风味。
刚放下酒杯,南宫倾墨便吻了上来。韩墨韵措不及防,被吻了个正着。她睁大眼睛,望着面前放大数倍的俊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唇很薄,很软。轻轻撬开她的贝齿,一股淡淡的酒香溢入她口中。
南宫倾墨拆掉了韩墨韵头上那复杂的盘发,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喜袍,只着一件白色里衣和亵裤。他看着韩墨韵脸上的潮红,以及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毫不做作的媚态,双眼冒火,低吼了一声“妖精。”
红烛锦帐,一夜春宵。
次日,韩墨韵悠悠转醒时,南宫倾墨已去上朝了。
还好他去上朝了,若不然,真不知该怎么见他。韩墨韵望着白色圆帕上的一抹红,内心略有惆怅,守身如玉十九载,一纸婚约定终身。自己的初夜,就这么交给昨晚才算第二次见面的人了。罢了罢了,至少他长得俊美,而且听旁人说他性子也不错,比起一般姑娘自己已算是命好的了。
“小,王妃醒了?”月白端着脸盆,还有些不适应韩墨韵的新身份。
韩墨韵回过神来,方才自己想的太过认真,竟然连月白进门也没有听见。
月白走到她面前,仔细的帮她穿戴好衣服,又伺候她洗漱,按着韩墨韵的意思,给她梳了个双流髻,端着脸盆毕恭毕敬的出去了。
韩墨韵察觉到了月白的不对劲,平时一向乍乍呼呼的丫头,今儿怎么突然这般老实?话少了许多,规矩也越来越好。莫不是进了王府知道收敛了?待会儿问问黛紫。
正想着呢,黛紫便端着早膳进来了。“王妃吉祥。”黛紫福了福身。
“月白是怎的了?学会规矩了?”韩墨韵扭了扭酸痛的腰,艰难的走到梨花木桌前,拿了一个水晶虾饺,一口咬了下去。
黛紫脸上划过一丝怒气,有些慌乱,几秒之后,镇定自若:“昨儿个月白不懂规矩,被管家好一顿训,许是长记性了吧。”
韩墨韵点了点头,由于自己身子酸痛,自是没有看见黛紫的慌乱:“嗯,这样也好,省的以后不知轻重,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膳房很是用心,金丝南瓜粥,水晶虾饺,凉拌蕨菜,虽算不上多,也不名贵,可让人吃着很是舒服。尤其是对于她这种“剧烈运动”过后的人来说。
想起昨夜,韩墨韵的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一般。说句不大到的话,得亏太后去的早,不然她今儿还真就起不来了呢。
第五章:俏丽佳人,笑靥如花
南宫倾墨下朝回府后,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韩墨韵穿着一袭刺绣妆花裙,坐在花园凉亭中的石凳上,侧倚着桌子,一只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只精巧的茶杯,不时抿上一口。
他轻声慢步走到韩墨韵身边,阻止了丫鬟婆子的问好。正打算吓一吓她,韩墨韵却回头了。见王爷,正欲起身行礼,南宫倾墨便将她扶了起来,清冷的嗓音包围了韩墨韵:“以后见我,你大可不必行礼,你我二人像寻常夫妻那般相处便可。”
南宫倾墨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茶壶,问道:“你懂得茶?”
“呃,略知一二,妾身,我伯仲极其爱茶,我打小跟着他长大,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一些。”不错,知道改口自称我了。
“嗯。你可知这是何茶?”南宫倾墨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往韩墨韵的杯中添了些茶水。
“……”在别人面前一直淡然处事的韩墨韵,在他面前,压根儿不存在。看着自家王爷似笑非笑的眼神儿,韩墨韵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嗯。。。这好像是白毫银针。”
“不错,你可知它的最佳泡法?”
“洗茶时动作要快,茶叶不可在水中久泡,以免茶叶中有效成份大量浸出而影响饮用效果,用自然冷却略烫嘴的水,浸润茶叶一小会儿用高冲法,按同一方向冲入开水100~120毫升。一般白毫银针可连续冲泡4~5次左右,以第二泡、第三泡的滋味为最佳。第一泡冲泡时间约为3分钟,等茶汤泛黄可即可饮用,第二泡冲泡时间约为5分钟,后面几泡的冲泡时间可根据实际情况依次增加。”说着说着,韩墨韵有些小骄傲。
“你这可不是略懂一二,你了解的甚是透彻。你最喜欢哪种茶?喜爱哪种泡法?”
韩墨韵简直是欲哭无泪了,不是王爷啊,咱还能好好的聊天儿吗?这怎么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啊。“我最喜爱的茶是抹茶,比起来泡,我更喜欢将它研磨成粉,制成茶点。这样的糕点口感细腻,唇齿留香。不过,这是我许久之前尝到的味道了,自打伯仲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吃到那种味道了。小膳房也会做,可我总觉着,少了那么一股子清甜味儿。”
南宫倾墨点了点头,好像什么都听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二人是在凉亭中用过的午膳,由于二人皆喜静,故亭中的一干人等皆被遣下。
挖空了的土豆里边儿,塞上香菇,鸡脯肉小火慢蒸,成了口感绵香的土豆包。除此之外,炝红苔丝,焯水白菜,莲藕排骨汤,清炒菠菜。这些都是韩墨韵吩咐膳房做的。
南宫倾墨执箸,望着面前的一桌菜,算不上丰盛,可却给了他家的感觉。以往的南宫倾墨,对吃这一类的甚至不讲究,膳房做什么他便吃什么。而今看来,把韩墨韵娶进门真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本来韩墨韵还有些许的矜持,可看到南宫倾墨优雅而又快速的吃法时,有些不淡定了。对她来说,吃代表着一切。
当即,什么三从四德呀,什么女规女戒呀,统统被她抛之脑后,她也不在意形象了,一个劲儿的低头猛吃,好似吃慢一点儿,就有人抢跑,不让她吃了似的。
南宫倾墨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护食行为,无奈而又宠溺地摇了摇头,慢慢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吃饱喝足后的韩墨韵,满意的摸了摸小肚子,像只慵懒而又不失高贵的猫。可当她将视线转移到南宫倾墨身上时,表情甚是精彩。
天啊!她刚才干了什么?跟他抢东西吃!还特别粗鲁!完了完了,形象彻底毁了。我还怕他抢我饭!看着南宫倾墨那宠溺的小眼神,韩墨韵顿时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尤其是在黛紫将一碟茶色糕点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感觉,尤为强烈。她打小鼻子就灵敏额跟条狗似的,这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茶香味,绝对错不了!